連卓大人向我微笑:“既是這樣,就請多加休息。”
白駝隊伍來得快走得也快,聲勢浩大的到來隻是為了一個尋常不過的見麵,沒有絲毫特殊的事情發生,若不是這滿地茫茫白雪上還留著白駝的腳印,我幾乎要以為這一幕沒有發生過了。
爹爹囑咐我好好休息之後就同連卓大人一起離去了,我說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跟將軍您彙報,爹爹也隻是笑著搖了搖手,說山上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他自然會處理,讓我不必擔心。
爹爹向來不是妄言之人,我心中總算安穩。
然而,心中終究還存著疑惑,爹爹所說的山上的事情,與我所指的,隻怕不是同一件吧!
我與燕鶯上山遇險,燕鶯被我推下斜坡避難,我為三皇子所救。之後山上先後出現了四股人手,分別是假扮羅刹人的大迎士兵,同樣穿著羅刹服飾的三皇子的手下,雲良帶著的羅刹俘虜,以及我還沒有見到就被攔在半途的燕鶯的親兵。
這些人各懷目的想要上山,一相遇便互相攻擊,互不相讓,終究是阿繼與雲良的人暫時聯手,驅退了那些想要置我和阿繼於死地的大迎士兵。
就在我以為可以就此下山的時候,雲良擊暈了我,然後,若是我的猜想沒有錯,他和阿繼又回到山上,想要將那些大迎士兵全部殲滅。
我想跟爹爹說的,就是這些。
我想讓爹爹去,阻止這件事情。雖然三皇子與雲良重新回到山上這麼久,很有可能已經遲了。
我總覺得爹爹所說的不是這件事,爹爹縱然知道我在山上遇險,也隻是得自燕鶯得轉述,其他的事情,他不可能知道得這麼快這麼清楚。
心中反複思量,一時擔心阿繼與雲良的安危,一時擔心那些大迎士兵,一時又想著爹爹應承了讓我不必擔心的,隻是心中想得雖多,卻沒有辦法。
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卻不是因為疲乏盡除而醒來。
營帳外麵傳來了喧鬧的聲音,還有陣陣樂器響聲,那是大迎人遇到嫁娶、豐收等等喜慶事情的時候,才會奏響的樂器。
雖然是天寒地凍的時候,況且與羅刹議和的事情還沒有落定,然而聽見這樣的音樂聲,還是有一股鼓動人心的喜慶。
我猶豫了片刻,然後走了出去,不知這個時候怎會又這樣的樂聲傳出。
走出營帳,眾侍衛臉上皆是歡喜之色,軍中少有喜事發生,除了打勝仗,也很少在士兵們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我亦受了感染,含笑問道:“何事這樣歡喜?”
原來是皇上的一道旨意。在我昏睡的時候,早已經傳到了守營帳的侍衛那裏。看到我走出營帳,宮裏傳達旨意的使臣又特地將聖旨宣讀了一遍。
須利將軍之女須利燕鶯,姿容美好,端麗大方,出身名門,秉承父德,美名素為大迎子民熟知。朕體念須利將軍保家衛國有功,特為將軍之女定下婚姻。三皇子容方銘繼年已十八,願配將軍之女為妻,以彰將軍為國為民之功。
皇上的許婚,讓軍中上下都是一片歡忭。
我不由得想起了在山上的時候,阿繼跟我說的那些話,關於燕鶯這個名字,關於我跟燕鶯,關於燕鶯與皇族的婚約。
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從十九年前皇上為爹爹和娘許婚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或者說,從十四五年前,我先於燕鶯出生卻將“燕鶯”這個名字給了妹妹的時候,這件事情就已經注定了。
我本不該有任何情緒,除了代替燕鶯歡喜。
可奇怪的是,看著那些紛揚的白雪,聽著那些喧鬧的樂聲,我心中竟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失落。
我分明記得一日之前,三皇子在雪山上握著我的手說道,阿蕪,我帶你走。
我亦清楚地記得阿繼對我說,隻有一個燕鶯,就是你。
我當然還記得,那些假扮羅刹人的大迎士兵出其不意地攻擊我的時候,阿繼怎樣擋在了我的身前。
而且我竟然還記得,九年前我第一次離家出走,遇上了一個叫容方鳴繼的少年,他昂首對我說,你不騎馬,不學武,就不是好男兒,是膽小鬼,你知道嗎?
這個幼時曾經遇見、如今又在軍營中重逢的阿繼,這個曾教我學劍、因為我固執地鑽研而生氣的阿繼,如今,終於接到了十九年前就已經訂下的聖意。
我站在雪地中怔怔地看著被白雪覆蓋的大山,那些廝殺搏鬥過的痕跡不知是否已經被覆蓋,我極目望去也望不到什麼。
我正出神間,一個侍衛笑著對我說道:“姑娘,回營帳休息吧。”我愣了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話,看著那侍衛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