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骨。”9-980U的聲音似乎透出一股壞笑，“是用你們人類的顱骨打磨而成的人骨貼片。”
渾身無力的爬在契合的後備箱裏，肩膀後方鮮血汨汨的兩個血洞卻也引不起他的太多關注。
“……顱骨？”
“是啊。人類的骨骼可遠不及昆蟲的外骨骼那麼堅硬厚實，隻有顱骨最頂端的那一塊才能勉強符合昆蟲人的建築規範標準。所以你看，那每一片貼片，便是一個人類的靈蓋。”
那座樓的高度已經超出了宋成對距離的估算能力，他隻知道這座樓“很高很高”。它的基底占地麵積也同樣超出了宋成對麵積的估算能力，他隻知道這座樓“很大很大”。
那麼究竟要用到多少貼片，才能貼滿這座很高很高、很大很大的建築呢？如果這些貼片全部都用人骨打磨而成，究竟要殺多少人才能造的成這樣一座建築？
“你想知道嗎？想知道究竟要殺多少人，才能鋪的滿這樣一座建築？哈哈！蜂族商會可是在這座星球上收購了將近二十年的人類顱骨才完成了這座偉大建築！”
“所以……有多少人？”
“一百五十多億吧。確切來，按照同識網絡的信息數據，是一百四十七億兩千六百零六萬五千一百七十三人。”
一百四十七億……除了之前給項目做資金預算的時候，以及玩某個傷害數據異常膨脹的網絡遊戲的時候，宋成很少接觸這個規模的數字。
一百四十七億人類的顱骨，被打磨成光滑的貼片，整整齊齊的貼在同一棟建築的外立麵上，一個挨著一個，一個擠著一個。一百四十七億。這數量超過了宋成所在的地球的人類總量的兩倍還要多！
“哈哈哈！是啊，真諷刺，是不是？”9-980U對著宋成發出一陣嘲笑。
宋成卻無心理會。他的心裏一邊想象著自己被巨大的蟋蟀人殺死，自己的頭顱被割下來，自己的臉皮和頭發被撕扯掉，鋒利的尖刀和幾丁質圓鋸切下他顱骨上最厚實的那一片，精心的打磨著……
“唔，不不不……別那麼心急。”意識之中的那個聲音顯然察覺到了宋成的思緒，“你現在正在往那兒去呢。”
“什麼？”宋成一驚。往哪兒去？
突然間，似乎是來了一個急刹車一樣，宋成整個身子往側邊閃了一下，重重的撞在了幾丁質後備箱的牆壁上。接著，原本那一路上有節奏的搖擺和顛簸也隨之停止了。
“哦，看來阿瑟到站了。”
還沒等宋成回應，眼前的漆黑便突然被打破，外界刺眼的光芒照進了後備箱，將他拉回了現實當中。
阿瑟的那隻長著堅硬尖刺的蟲手伸進箱底摸了兩下，鋒利的尖刺便輕易的把宋成從裏邊鉤了出來。
眼睛稍一適應了刺眼的光芒，宋成便能看得清周圍的環境了。
阿瑟的那隻汽車大的斑星牛坐騎正停在一個不的露台上，露台的另一邊是某個建築的大型出入口，足夠兩輛卡車並排駛過。出入口門前的地麵上滿是水跡，似乎剛剛衝刷過，但是卻仍然沒能衝刷掉那一大片頑固的暗色的油汙痕跡，這讓整個露台看上去就像是某個工廠或是超市的貨物裝卸平台。
“阿瑟·李先生！你怎……您怎麼來啦？”一個身形瘦的黃褐色螳螂人諂媚的彎著身子，探到阿瑟的身邊，偷眼打量著阿瑟手上拎著的宋成。
阿瑟優雅的歪著身子，把腦袋躲開那個肮髒出入口裏傳出來的陣陣騷臭味，明擺著是十分不願意靠近這個地方。他抬手把宋成往個黃褐色螳螂人的腳下一扔，便背過身回到了自己的坐騎旁邊。
“你們看著處理吧！”
著，阿瑟便胡亂整理了一下自己後備箱裏的雜物，重重的扣上了幾丁質後備箱，重新騎上了斑星牛。
牛張開鞘翅撲棱棱的準備起飛的時候，那個猥瑣的螳螂人已經用自己長刀一般的前臂一把刺穿了宋成的右側上臂，阿瑟卻又回過頭來吼了一聲：
“這東西是我女兒撿回來的，所以還是要注意防疫！也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
阿瑟嘟囔著，用腿上的尖刺踢了踢牛的胸甲，斑星牛的膜翅發出一陣螺旋槳一般的轟鳴聲，便載著阿瑟絕塵而去了。
那螳螂人用空著的那隻前肢朝著阿瑟的背影恭敬的施了個禮，便拖著宋成往那入口裏走，渾身的鮮血就在光滑的幾丁質地麵上畫出一道痕跡來。宋成渾身無力，隻覺得自己身上黏糊糊濕漉漉的，甚至已經覺不出什麼疼痛來了。但是相反，他的意識倒是清楚的很。
自從走進那個入口，他的鼻腔就被一股濃烈刺鼻的惡臭給塞滿了。這味道就像是老式的露旱廁一樣，人類的排泄物堆積發酵而散發出的氣味。還沒等宋成思考這味道是從何而來，四周的景象就告訴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