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是個奴隸,許是生他那日恰好是初三,所以他有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稱呼,初三。
和不知父親的阿兄阿姐不同,初三的父親倒是清楚明了,是以長到兩歲時,不缺子女的母親將他送還給了父親。
他的父親是梓陽的一名吏,有自己的妻室子女,對於他,一個奴隸生的種,自然不可能當一會事。其實當初他根本不想收下他,隻是母親走的太快,他才逼於無奈留下了他。
留下他似乎已經用盡他所有的良心,在家裏過的什麼樣的生活,自然不在他的思考範圍內。
父親的妻室對他不滿,讓他幹最辛苦的活,住最差的地方,至於和他有相同血液的兄弟姐妹,倒不至於欺負他,他們隻是當他不存在罷了。畢竟一個低微的奴隸,哪裏引得起主人的關注,醒著時候幹活就是。
唯一對初三有些善意的是雲娘。雲娘大他四歲,血緣來是他的姐姐,不過雲娘是婢女生的女兒,所以在林家的存在,不比初三好到哪兒去。
隻是初三在林家生活,但隨著他年齡越來越大,個頭越來越高,力氣卻越來越,夫人也越發不滿意了。
初三力氣,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他餓,即使雲娘有時會將屬於她的食物分給他,他還是餓。
不過雲娘長到十三歲時,夫人給她的食物也越來越多,他托雲娘的福,偶爾也能吃一頓飽飯,可初三並不開心。
他甚至希望夫人別注意雲娘,但希望還是落空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早晨,初三醒來,就聽見雲娘被夫人送走了,送給了前幾日來林家的貴人。
那個貴人初三見過,白頭發白胡子,皮膚上的褶皺比樹皮還多。
初三發了瘋去找雲娘,夫人大怒,叫人綁住他,初三掙斷繩索。
“反了反了,養了這麼多年,竟然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初三沒打贏,夫人找了一群人圍攻他,他又累又餓,最後被人打的渾身是血,按在地上。
夫人將初三發賣了,他徹徹底底成為了一個奴隸,他的新主人姓喬。
他不曾見過喬家的家主長什麼樣,可這似乎是寬厚大方的主人,因為他在喬家不至於餓的太凶,偶爾還能吃上一頓飽飯,即使仍舊是最粗糙的土餅。
能吃飽飯的初三個頭漸長,他被分到了馬房,成為了一名馬奴。他的任務從種田砍樹打獵變成了伺候馬和驢,喂草洗馬,清理糞便。
這樣過了一年後,他分到了一匹叫乘風的白馬。乘風有單獨的馬廄,幹淨寬敞,比他住的屋子還要漂亮齊整。
有一次,初三偷偷在乘風的馬廄裏過夜,不過就那麼一次,因為在他們眼裏,卑賤的他不配和血統高貴的乘風一齊睡。
初三很喜歡乘風,乘風個頭稍矮,性格溫順,並不會在他去馬廄清理時瞪他。
乘風來的第二個月,初三見到了它的主人,一個漂亮精致的女郎。
她穿著和空一種顏色的裙子,那裙子薄薄的,一層又一層,走起路來像是藍倒映在湖水中的波紋。
她不僅裙子漂亮,人也很漂亮,比雲娘還要好看,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
“乘風是你照顧的?”她笑著問他。
“諾。”
她纖細白嫩的手撫過乘風的鬃毛,溫柔地對他道:“你照顧的很好。”
得到了主人的誇獎,初三暮食多了一塊炙肉。雖然這塊肉烤的黑焦,不曾撒鹽,可還是好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