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車想要將白抱上車來。
白在原地等著阿泠,見阿泠走近,纖細勻稱的腿一蹬,往遠處去了。
如實幾次,阿泠走了數百米,遇到一山包,阿泠朝著前麵看過去,距離加上光昏暗,她並看不清楚。
恰好這時,有淅淅索索的聲音從山包後麵傳了過來,阿泠看見兩個人從山包後走了出來。
侍衛見狀,一下子站在阿泠麵前。
兩人看見背直肩闊眉目生煞的侍衛,差點軟了腿。
不是心懷不軌的人,侍衛默默退下。
阿泠舉高紗燈,發現他們兩人穿著統一的葛衣,渾身瑟縮,她低聲道了句:“可是我的侍衛嚇到你們了?”
兩個奴隸何時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尤其這麼好聽的聲音還是從一個看一眼就覺得褻瀆的貴人嘴裏發出來的。
阿泠看見他們身上熟悉的衣裳,她下意識想到昨日那場比賽,那個叫初三的奴隸,她不由地多問了兩句:“你們這麼晚了,是去哪兒。”
其中一人應道:“賤奴是奉主人之命將身死之人送入亂葬崗。”
“你家主人可是覃陽白家?”
兩人奇怪這位姑娘是如何認出來的,不過還是應了聲是。
阿泠頓了頓,下意識問:“昨日那個叫初三的獸奴在鬥獸場受了傷,如今如何了?”
兩人不太奇怪貴人問這個名字,初三雖是獸奴,但許多貴人都聽過他的名字。
“昨日晚上主人就讓將初三扔到了亂葬崗。”
他昨日就死了嗎?
阿泠想起了那雙眼睛,那雙寂靜沉默又帶著希冀的眼神,這時白僅剩的那隻藍色的眼睛在昏暗之中發著光,它蹲在石上,又叫了一聲。
阿泠沉默了半晌,她望著那兩人遠去,直至背影消失不見,她拎著燈盞往前走,侍衛攔住她:“前麵既是死人堆,女郎止步。”
阿泠抬起頭,眼裏像罩了一層薄紗水霧,“阿簡,你認識初三嗎。”
阿簡昨日沒去看那場比賽,他搖了搖頭。阿泠又看向阿簡後麵幾個侍衛,幾個侍衛跟著搖頭。
阿泠深吸了口氣,她想起昨日那雙眼睛,她:“我想將他入土為安。”
阿簡一愣,女郎的意思是她要去死人堆裏的翻屍體?
“女郎不可,萬萬不可,您千金之軀,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女郎,你慢點,心別摔著了,女郎……”
這應該是距離覃陽城區最近的亂葬崗,麵積頗大,白骨之上,自有腐屍,腐屍之上,留有蟲鼠。
兜鈴身為阿泠的貼身侍女,何時見過這等場景,偏過頭去就吐去了。
至於阿泠,她神色平靜,連有些侍衛都覺得難以忍受的場麵,她卻眉眼平和,拎著燈去找屍體。
陰風陣陣,屍骨累累,白忽地又叫了,叫聲尖銳淒厲,嚇得兜鈴抱住身旁的侍衛渾身發顫:“女郎,我們……回去吧。”
阿泠拎著她的燈盞,桔紅的微光從死屍猙獰的麵容上略過,她無奈地道:“剛剛叫你別過來了。”
兜鈴快哭了。
阿簡則嘮叨:“女郎,此地惡心,多蛇蟲,依人之見……”他總有許多話。
阿泠置若罔聞,心無雜念地找著人,昨日扔的屍體不會太中央,一般都是在邊緣處,終於,女郎瞧見了褐色的武士衣角。
和他昨日穿的衣裳類同。
她將光往上,他身體混在死人堆裏,沾了半身的血漬腐泥,他的臉倒是沒有昨日那許多血漬,看得清輪廓。阿泠昨日隔的遠,今日細看,才發現奴隸的骨相流暢利落,配上那雙眼,合該是極好看的。隻是如今左側的麵頰一條銳利鮮紅的抓痕從眼尾到鼻側,破壞了這份美。
阿泠在他的麵前蹲了下來,阿簡疾步過來:“女郎,可是尋到那人,人立刻將他埋了。”
阿泠噓了聲:“不用了。”
“嗯?”
阿泠見過許多的死人,人若是死了,不消片刻,那些屍體便會變青變硬,奴隸在死人堆待了一日,他的身體冰涼蝕骨,可他是軟的。
正在這時,奴隸的眼睫似乎輕輕地動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