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與李恪昭達成“口頭共識”後,歲行雲自認為身份已有定準,整個人倍顯輕鬆。

不過,她是個大事有分寸的,心知人分遠近親疏,“信任”這件事通常不會一蹴而就,眼下李恪昭對她的信任薄弱得好比蟬翼,不會就此將所有事全盤告知。

是以她並未輕率詢問西院或葉冉相關之事,而是謹守下屬本分,盡職盡責地委婉提醒:“早前公子提過,三日後我將隨公子進王宮赴宴。除當麵向王後解釋今晨換香之事外,我是否還需提前做什麼‘功課’?”

前世戎馬戍邊四年,使她養成了“生死攸關之事上絕不心懷僥幸”的好習慣。

蔡王設宴,必不會隻請他們二人,宴上也定不是“吃飯喝酒聊大”,有些事若不提前告知她,完全指望臨場應變,隻怕一個不留神就要出紕漏。

“午宴。苴、薛兩國質子皆在受邀之列,另有蔡王親、重臣及其家眷陪宴。期間我會尋機與苴公子素循單獨談事,若有必要,你設法與他的夫人任意寒暄,絆住她片刻就好。”李恪昭倒也不同她客套。

歲行雲點頭應諾。

見她不多嘴深問,李恪昭反倒主動開口解釋:“我與素循要談的事,便是我昨夜未進喜房的緣由。”

“公子這意思是,此事我可以問?”歲行雲向來很會聽人弦外之音的。

李恪昭似乎對她的機敏很滿意:“昨日傍晚,飛星帶人救下一名被卓嘯追殺的苴國匠人。”

那人目前雖隻是寂寂無名的鑄冶匠人,但周遊列國十餘年,在許多有名的鑄冶工坊內做工徒,偷偷學了不少本事。

三年前到了這儀梁城就止步旅居,潛心總結鑽研一番後,最終集列國鑄冶工藝之大成,竟打出一把絕世罕見的鋒銳寶劍。

他輾轉列國偷師學藝十餘年,如今大有所成,自欲返回故國報效家邦,便將那劍拿到儀梁城的黑市賣了換盤纏。

哪知此劍連同他本人,很快就一起落到了蔡國上將軍卓嘯手中。

卓嘯威逼利誘雙管齊下,欲延攬他為自己效力。但此人不為所動,鐵了心隻願回故國一展長才。

可卓嘯豈是良善之輩?此人不肯為他所用,他自也不會任其為苴國軍隊鑄造神兵利器,如此便起了殺心。

“飛星救下他後,不知該將其藏匿何處,便趁婚宴人多時帶進府中。”

入夜後,李恪昭得稟此事,險些當場捶爆飛星那自作主張的狗頭。

府外有儀梁城中衛的兵卒巡防,這人就成了帶進來容易帶出去難的燙手山芋。

“為策萬全,我隻得親自將人送去到穩妥處。一來一去,便到近醜時才回。”

他得很詳細,想必也是想讓她明白,昨夜未進喜房確實是十萬火急、生死攸關,並非刻意輕慢於她。

其實以他的身份,以及目前兩人之間的實力、境況對比,他本可不必如此。但他選擇了以足夠的尊重和適度的坦誠,來回應歲行雲的“熱切投誠”。

歲行雲想,這大約就是真正王者的教養與氣度了。

“公子放心,我知輕重緩急的。若無公子昨夜親身涉險將那位匠人送去別處,隻怕今日府中已血流成河,”歲行雲笑歎,“起來,這飛星怎是個莽的?顧頭不顧尾。”

她能將飛星的心思猜個大概,畢竟她上輩子投軍之初,也曾有過“要幹一票大的,讓主帥對我刮目相看”的愣頭青時期。

想必飛星是覺得,此人既有本事鍛造絕世神兵,又不願為卓嘯、為蔡國所用,若能服他前往縉國效力,那李恪昭在縉國王君那裏便能記大功一件。

雖是這麼個理,但飛星到底嫩著點,遠不及李恪昭看得深、看得遠。

他沒想明白,就算蔡王與卓嘯眼下已隱隱不對盤,但在這位工匠的事上,蔡王必然隻會站在卓嘯這一邊,豈會容那工匠成為別國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