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為女眷單立了幾座觀戰席棚,與男子們橫隔著整個場地,各家夫婦們便要在此各走各的。
李恪昭回身站定,等著歲行雲近前。
衛令悅遠遠瞥見李恪昭等在前頭,便對歲行雲道:“我先進去了。”
語畢繞了點路,幾乎是貼著牆根進的演武場,避李恪昭如瘟疫。
待歲行雲到了跟前,李恪昭遞給她一個鼓鼓墜沉的錦囊。
她將錦囊拉開一道縫,大致瞧見裏頭裝的全是金瓜子,不免愣怔。“我自己有帶的。”
為著能在待會兒的“活人戰搏”棋局時別顯得不合群,她今早特地叫容茵替她準備了一枚銀元寶來著。
當然,比起縉六公子這把奢侈豪闊的金瓜子,是寒酸了些。
李恪昭道:“今日共開三盤棋局。你賭運很好?”
言下之意是怕她不夠輸,這袋金瓜子任她揮霍。
“我謝謝您咧。”就不能盼她點好嗎?嘖。
“你一路喪眉耷眼的,”李恪昭略湊近她半步,低聲道,“可是王後那頭出岔子了?”
“沒,”歲行雲謹慎顧盼一番,見無人留心此處,這才壓著嗓飛快道,“苴公子夫人故國為縉所滅,這事你為何不肯提前告訴我?”
都忘了用“您”來敬稱,多少是有些生氣了。方才與衛令悅並肩同行的後半程,真是誰尷尬誰知道。
李恪昭略略皺眉:“我都不知的事,如何提前告訴你?”
想想也是。若李恪昭莫名其妙去探聽苴公子夫人的家門出身,那苴公子素循必定頭一個跳起來揍他。
“好的吧。當我沒。”我謝您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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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別李恪昭後,歲行雲刻意放緩了步子,慢慢走向通往女眷席的九曲回廊。
方才席間聽到有人提過,今日為女眷設的觀戰席錦棚共有三座。此次前來赴宴的各家身份地位上差距不大,按理是先到先入座,前一個錦棚坐滿,後麵的人自就會被領進下一棚。
她打算拖得遲些坐最後一棚,這樣大概就能避免與衛令悅再度尷尬共處。
列國爭霸至今已持續百餘年,大戰事多如繁星,國被大國所滅,甚至大國被大國所滅都不算太新鮮。
歲行雲的神魂來自後世,心中關於“下大一統”的觀念是深根蒂固的,再加上兵家有言,“爭霸無義戰,弱肉強食爾”,她也算得是兵家弟子,本無需從道義上去衡量孰是孰非。
但衛令悅不僅僅是戰史、書冊上一個輕飄飄的姓名,歲行雲很難不去將心比心。
如今她在外畢竟頂的是“縉六公子妻”的名頭,往衛令悅眼前戳,無疑是照別人傷口上撒鹽,那也太殘忍了。
慢吞吞進了廊下,有一宮女迎來領路。
歲行雲跟著宮女的步子,望著空蕩蕩的回廊,隨口問:“我來得最遲嗎?”
“夫人確是女眷席最後一位了。”宮女柔聲笑答。
歲行雲總算心安,這才悠哉哉將雙手背在身後,捏著絞絲繩將那裝著金瓜子的錦囊甩來甩去。
她雖沒數過,但光憑這沉甸甸的手感都知李恪昭是當真不氣。
正美著呢,走在前頭引路的宮女卻突然停下腳步。
歲行雲隨之止步,瞧見不知從哪裏冒出個文秀白麵的男子,正正擋在回廊中間。
宮女屈膝行禮,尚不及開口問安,那人便吩咐道:“你且自去,我有事要同縉夫人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