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你如果受了委屈,別悶在心裏。”慕錦的妾室不曾鬧出致人殘疾的大事,但二十的嗓子,讓慕冬寧起了憂心。“我可以去和二哥求情,讓他給你找最好的大夫。”
二十拉拉慕冬寧的衣袖,搖了搖頭。
“難道你不願醫治嗓子嗎?”慕冬寧猜測,二十的嗓子應該是遭人陷害。“你不想討回公道嗎?”
向二公子討公道,那是自尋死路。二十堅定地拒絕了慕冬寧的好意。
二十雖然不再是丫鬟,但是沒名沒份,也就比奴仆高一級而已。三姐願意過來一趟,二十已是感激。
由於二十的沉默,慕冬寧的聊成了自自話。
臨走時,慕冬寧叮囑:“阿蠻,受寵的時候要多為將來做打算。”
此言既出,可見遣散妾室的話不是空穴來風。
送走慕冬寧,二十眺望窗外,一門心思飛去了遙遠的家鄉。
西埠關位於大霽的西北邊疆,緊靠鄰國百隨。
三十多年前,大霽和百隨兩國相爭,戰亂連連。
大霽國有一羅刹將軍,在邊城險遭淪陷之時,得高人相助,利用西埠關獨有的地形,建一攢沙陣,憑三萬兵力,破了百隨的十萬軍兵。大獲全勝。
自此,兩國休戰。
西埠關調是當年鼓舞士氣的戰樂。前奏悠遠,思念的是親人。後勁高亢,因為保的是國土。
她的家鄉響過戰鼓,漫過沙丘,遠不及京城的繁華。
可是,在二十眼裏,那裏的明月才最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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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冬寧前腳剛走。
二十躺回床上補眠。思鄉情濃,正要在夢中與家人團聚。
突然,門板“砰”地一聲被踹開,再“砰”地一聲被彈回。美夢變成了噩夢。
心兒急促地跳動,二十睜開了眼睛。
不用想,閻王又來了。
二公子從來不會好好敲門。他從鎮南城回來,無所事事,想方設法欺負她。是生是死不過一句話,他卻不,尤其喜愛嚇得她心驚膽戰。
她裝作半夢半醒,不知來人是誰,拉高被子蓋住了臉。
“起床。”慕錦逆著光,靠在門邊。
二十想翻身以背抗議,忍了忍,幾乎忍無可忍,再忍,終於忍住了。昨晚二公子劈柴到半夜,早上三姐過來聊,二十這晚一共睡了兩個多時辰,此刻恨不得賴死在床上。
可閻王下了令,她拭拭無神的雙眼,坐了起來。
慕錦的臉藏在光影裏,悠然自得地:“正是好春光。出來。”
春光再好,二十也沒有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去欣賞。目之所及,無非死物。她端坐的姿態,憑的是一具挺直腰杆。
院落無花,不知二公子欣賞的是什麼。與他獨處,二十無需搭話,乖巧恭順。不聽話的眼皮先是半斂,不一會兒合上了,再也不舍得睜開。
早上沒進食,二十又饑又乏,似夢似醒間,夢見了?黃的杏花糕,酥白的豆沙卷。
“三姐找你什麼?”
一道溫潤嗓音從外飛過來,冒著糖糕的甜氣,勾得她牙軟,她張了張嘴,想一口咬住這一塊甜糕。倏地,雞啄米般的腦袋墜到一半,下巴尖兒被一把玉扇托起。死亡氣息攫住肌膚,她瞬間驚醒,顫顫抬眼向慕錦。
二公子挑著慣常的淺笑,錦光浮豔。
她低了頭。
他溫聲問:“我在這兒,你又走什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