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樓前,人影攢動,進出之人,絡繹不絕。
門口暖香樓掌事廖伯婉言謝絕來客,如抽刀斷水,水更甚之。平時廖伯也隻是在廳內做招呼,今日暖香樓喜逢大事,較平日裏忙了許多,廳內如今早已水泄不通,廖伯才在這裏婉言拒客。
暖香樓之所以能夠在蘇門大街成為臨城最大的煙花地,背後定是要有蘇家撐腰。蘇家家主落魄時曾受到暖香樓樓主清冷阮的照拂,所以暖香樓既不是蘇家的產業,卻仍是這蘇門大街乃至整個臨城生意最紅火的青樓。
燈光明暗交雜,人影散亂,遠遠有一人影漸漸飄來,身著打扮雖是男子之貌,走路卻蓮步緊移,遠瞧如良家婦夜路急行,嘴裏哼哼唧唧,似有下快事含於口中,碎碎念念,咿咿呀呀,好不得意。
“荀老板,今日較往日來的早了些,這有時間沒聽您的青衣,我這耳朵啊都饞了,這臨城也就您的青衣,酥脆爽口,能咂摸出味道來,旁的人還真不成,您這尊口不開,饞煞臨城的戲蟲子們了,您裏麵請。荀老板到,藍姑娘接客了”。
門前的掌事,這客套話的生動,荀生卻也沒太在意。於他而言,唱青衣乃是無奈之舉,不過是個營生手段,而且不是什麼好的營生,實在是不願多提,不管之前多麼風光,也不過是個戲子,瞧人家臉色,討人家歡喜,舌頭根兒底下討口飯吃罷了,哪有舞動些文墨得人尊重。
門口被擋之人也都是平時常來暖香樓的熟客,隻是今晚暖香樓確實納不下這些許人,隻得由掌事來門前以好言相拒,眼見荀生入內,更加吵鬧起來。
掌事罷,一名渾身藍衣的姑娘,執著紈扇,來門前相迎。臉上不勝歡喜,眉黛春山,秋水翦瞳,隻見她步態婀娜,身影搖曳,多有風柳之姿,雖未有絕世容顏,但總也有一番風韻。
“荀先生,您可好久不來了?我這生意啊,都清淡了許多,您這是忘了我藍妍了?快快請進,您的座位我給你預留了”。
女子拉著荀生的手步履姍姍的將荀生迎進廳內。
廳內早已賓朋滿座,似無荀生立錐之地,眼前各位非富即貴,身著綾羅綢緞金絲銀線,佩戴之物也都是成色十足的翡翠玉玨,執扇之畫,也都是大家之作,價格不菲。這哪裏象是來聽琴,倒象是來攀富比貴。
雖已不涼卻還有人,錦帽貂裘,珠羅玉帶,相比之下,自己這一襲青衣一執白扇,雖然清爽,確實有些寒酸。但是他也深知,此次聽琴也絕不是憑著金銀來的。
蘇吟姑娘,也絕不是貪金好銀的膚淺之人,如若是的話,想必千金萬銀也不過她三言兩語的敷衍搪塞便也輕而易舉得到。她猶如是囚於淺灘的龍魚,在等那個解救她的漁人。而荀生覺得,自己未必不能是那個漁人。
“藍姑娘,笑了,荀生怎能忘了藍姑娘?隻是近日裏我畫坊有些事耽擱,才久沒來。隻是今日荀生就不勞藍姑娘作陪了。此次來,荀生隻是來聽琴的。”
荀生拱手以禮,讓藍妍難以回絕。
“荀先生,您也是奔著蘇吟姐姐來的吧,不過您瞧,這滿園子哪個不是為了蘇吟姐姐來的。就算是聽琴您也好有個伴不是?蘇吟姐姐今日隻擇一人,如若您未得中,也好有個人排遣不是?”
許是平日裏荀生過慣了看人臉色吃飯的活法,也甚是覺得可憐,到了青樓卻對那些姑娘以禮相待,絕不虧欠。不過都是人前取人一樂的活計有何異處?雖然打賞少些,卻也得暖香樓的姑娘們個個青睞。姑娘們也甚為推心置腹,沒了和別人陪酒時的逢迎假笑。
“這,豈不委屈了藍姑娘”。
“看您的,暖香樓誰不是尋樂來的,我們哪來的什麼委屈?隻要荀先生開心,怎麼都成”。
罷,荀生被藍妍引到找了一個頗為不起眼的角落落座,藍妍給他上了杯茶,便站立一旁。
“今日,您多擔待,暖香閣如今確實沒有什麼好位置給您留著了,您就將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