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遇當模特那,是十一月的第一。
城的這個月份,溫度降了很多,毛衣要穿厚的,牛仔褲裏麵得塞秋褲,那些穿百褶裙的姑娘們也默默把打底襪換成了厚款,風中玫瑰沒那麼好當。
體寒怕冷的甚至裹了一層。
譬如陳遇,她連棉襖都穿上了。
黑上衣,黑褲子,黑圍巾,襯得本就雪白的臉越發晃眼,她坐在大廳牆邊的椅子上,仿佛上個世紀精美的黑白畫。
男生們可以正大光明地盯著美女看,但是此時此景,他們青春騷動的心受到了現實的傷害。
在這樣一個半身像寫生的大環境下,他們被迫去注意美女的三庭五眼,拿鉛筆豎在前麵,眯著眼量比例結構。
都沒辦法好好一飽眼福。
“漂亮。”
李洋讚歎:“真漂亮啊,尤其是眼睛。”
旁邊哥們從左邊口袋裏掏瓜子,把皮吐了塞右邊口袋裏:“別人家的。”
李洋問他要了點磕:“我想照著她找一個。”
哥們眼睛差點脫框:“替身遊戲?這麼先進的嗎?”
“而已,不實際,”李洋望著椅子上的女孩,眼裏全是露骨的迷戀,“仙女哪那麼好找。”
“還不如待會兒想辦法讓老趙給改改畫,回去掛牆上,每對著畫打打飛……”
話沒話,就被角落裏飛來的一把兵刃刺得一抖。
李洋對上少年陰戾的目光,本能地往畫板後一躲:“臥槽,江大少爺看過來了。”
“慫逼啊你。”哥們不屑,“畫畫呢,看看怎麼了?大家不都在看嗎,有種別讓她當模特啊。”
李洋經他一提醒,腰杆頓時就挺了挺:“對啊,不都在看嗎?幹嘛就盯老子?”
“大概是我帥,他有危機感。”
哥們:“……”
老弟,你怕是腦袋被門夾了吧,就你也能威脅他?
我看純粹就是他自己有病。
李洋飄了:“他看不慣我看陳遇,那他豈不是要吃了坐在她身邊的於祁?”
哥們呸呸衝著手心瓜子皮:“沒聽嗎,都不鳥的。”
李洋觀察正在看著陳遇,似乎是看愣了,半都沒動筆的於祁,滿臉八卦味:“你會不會於祁也……”
“嘀嘀咕咕什麼?”
趙成峰走過來,手在畫板上敲敲。
李洋睜眼瞎話:“討論模特的特征呢。”
“討論個屁,今晚的還不好畫?”
趙成峰這話的時候,瞪了一圈筆沒怎麼動,嘴巴沒怎麼停的學生們。
大家生怕老趙作妖,趕緊點頭,好畫好畫。
其實今晚的模特跟之前的那些比,確實是好畫的。
陳遇的頭發不長不短,她很少紮起來,大多時候都披散在肩上,就像現在。
發絲柔順微微發黃,自己修剪的劉海整齊偏厚,是最簡單的學生頭。
這種發型最容易畫了。
今晚大家都因為這一點,感到很開心,所以這會才敢玩。
因為就陳遇的發型,哪怕結構打的再奇形怪狀,把兩邊頭發一畫,看起來也勉強能像個女生。
畫學生頭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還能靠它擋臉,起到弱化缺點的作用。
不像紮馬尾,整張臉全露在外麵,包括額頭,比例上的問題會被放大,無處可藏,就很容易畫成男的。
難度係數跟男生的刺頭有的一拚。
陳遇不光頭發好畫,戴了圍巾,不用畫脖子,耳朵塞了耳機,可以少畫一塊,而且骨相清晰分明,五官端正,特征明顯。
杏仁眼,睫毛濃密卷長,像刷子,她的鼻梁挺,鼻尖圓潤,有一點肉,從臉頰到下巴的走勢是最標致的瓜子臉,嫣紅的嘴抿著,右臉陷下去一塊。
全畫室獨一份的酒窩。
好多人剛用幾根線條起了個輪廓,就把那個點戳上了。
像是這麼一戳,畫的就是陳遇。
大廳道具多,素描水粉都在這寫生,味道重且雜,紗窗幾乎全年不關,現在沒蚊子,直接拉開了。冷風肆意在少年們的紙上跳舞,纏著他們的筆尖玩耍。
細微的沙沙聲連成一片。
頭像寫生的時候,四分之三左右是搶手地區,最好畫。
其次是正麵,最可怕的多數都認為是側麵,那個角度對比例上的要求高,基礎沒那麼紮實的,不敢嚐試,隻想避開,並且祈禱考試的時候也不要碰上。
大神,或者其他角度都畫多了,想挑戰一下自己的,才會去坐那片區域。
這次劉珂跟於祁這倆大神就在陳遇兩邊,畫的都是她的側麵。
而畫室新起來的另一大神,他們隨哥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完全脫離了大隊伍。
要不是他一直在畫,大家還以為他又在偷懶。
本來他們還想看他畫陳遇的時候,是什麼樣,會有那些表情,哪曉得他躲那麼遠。
不回頭根本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