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禮堂鬧哄哄的,六班接收到輔導員的“眼神關愛”,感覺頭皮發緊。
“我擦,怎麼搞,誰行就別藏著了,上去秀一把啊趕緊的。”
“我是真不行,除了畫畫,我一無是處。”“巧了,我也是。”
周圍人心想,就你們除了畫畫一無是處?誰不是啊!
六班眾人窘成一團的時候,不知誰冒出一個不大不的聲音:“沒辦法了,讓班長扛吧。”
這話自帶魔力,大家夥先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頓住,而後不約而同地哄叫。
“班長,來一個。”
“來一個,來一個。”
“別催別催,我們班長來,等會――”
“班長!班長!”
這麼幾秒工夫,不止六班,別的班級也跟著喊,左邊喊“班長”,右邊喊“來一個”,聲音又齊又響亮。
就跟排練過一樣。
然而六班的又不高興了,那是我們班長,不是你們班長,你們喊什麼喊。
別班叫囂似的,喊得更起勁。
李浩辰遠離暴走邊緣的江隨,躲到幾個叫得臉紅脖子粗的哥們那裏。
“找死啊你們,真有種。”
“找死的人多,黃泉路上有的是伴兒,不怕。”
“……”
陳遇顯得不慌不忙,非常的從容沉靜,實則心裏已經了一句髒話。
原來的班長突然休學了,好像是家裏出了變故。
她是前才上任的。
當時江隨她是不是腦子抽抽了。
現在看來,還真是。
嚐試什麼不好,非得撿這麼個位子坐。
陳遇腦闊疼。
輔導員朝她投過來熱切的目光,很好,看你的了。
陳遇:“……”
禮堂裏的騷動聲持續不止,主持人也加入進來,眼巴巴地望著。
陳遇瞥一眼身旁的江隨,咬了咬嘴皮,不知在想什麼。
“操。”
江隨鐵青著臉低罵了聲,摸摸姑娘的手背:“管他媽的,咱不來。”
陳遇沒出聲。
江隨以為她在大家的喊聲裏煩了,生氣了,也難為情了,臉色越發難看,作勢要帶她走。
手被反握,他頓了頓,看向姑娘明亮的雙眼:“嗯?”
陳遇撓他掌心:“可以來一個。”
江隨的思維一下沒跟上:“來什麼?”
“等我會,別鬧,聽話,乖。”
陳遇叮囑完自己男朋友,起身離開座位。
那一排左側的人見她要過去,趕緊紛紛把腿挪開,給她騰出位置。
陳遇穿過大半截走道,一步步踏上舞台。
全場靜了一秒,沸騰了。
六班的聲音最大,男生們更是站了起來。
班長平時不怎麼笑,挺清淡的一人,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但人不錯,問她事情她都會回應,畫畫方麵的請教也都有耐心,除了不動筆改。
她家屬是真的可怕,就像裏看守寶藏的凶獸,占有欲強到離譜。
現在她竟然真的出馬了。
家屬那一關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
大家一邊敬佩班長的勇氣,一邊感激她扛起六班的榮譽,別的就不擔心了。
以她的模樣,隻要往台上一站,什麼也不做都能給他們班爭光。
陳遇在爆炸的叫喊聲裏站上台,麵向觀眾席。
準確搜尋到男朋友的方向,隔著大半個禮堂的騷動跟燈光,對上他漆黑幽深的目光。
周遭一切仿佛都虛掉了,整個世界隻有他。
江隨眯了眯眼,舞台上的姑娘跟去年相比,隻長了頭發,身高幾乎沒長,好不容易喂胖一點又回去了,還是瘦瘦一隻。
身上穿著他昨從陽台收的米色外套,褲子是他上周帶她去商場,親自給她挑的,裹著她細細直直的腿。
腳上是他今早才給她擦的運動鞋。
鞋子裏麵墊著跟他一個款式,一個圖案的海綿寶寶棉鞋墊。
姑娘從頭到腳都是他的味道,布滿了他費盡心思蓋上的痕跡。
枯燥的生活因此變得五彩繽紛。
江隨闔了下眼簾,姑娘還在台上,依舊看著他,眼裏盡是細碎而璀璨的燈光。
認識至今,他知道她不做沒把握的事。
就連當初吻他,對他袒露情感,也是在完全確定他的心意之後。
現在既然上去了,明能應付。
所以,她還有他不知道的一麵。
江隨的後槽牙用力咬合了一下,不爽她的隱瞞,氣惱自己的不夠深入了解,也期待著。
主持人裏的女生眼神警告男朋友閉嘴,別盯著看,不然拜拜。
男生翻了個白眼。
女生全權負責搭話,陳遇有問必答,她每回答一次,場內的氣氛就凝了一分。
到最後現場寂靜無聲,十分怪異。
不會樂器,不會跳舞,不會唱歌,不朗誦不念詩,那上去幹嘛。
陳遇把手抄進口袋裏,淡淡道:“我就吹個口哨吧。”
眾人:“……”
吹口哨?啥玩意兒?還能有這節目?
確定不是他們得聽覺出現了問題?
行吧,吹吧吹吧,美女吹口哨,肯定不一樣。
於是熱烈的掌聲響了,捧場捧得手疼。
陳遇把話筒往下調調,清了清嗓子,纖長的眼睫垂下去幾分,一段輕快悠揚的旋律從她口中飄了出來。
從舞台飛向觀眾席,擦過一個個人影,往靠後的江隨那裏聚攏,猛地一下衝進他的心口。
江隨愣住了。
觀眾席驚得嘈雜聲此起彼伏。
“我靠,我以為隻是噓噓的那種吹,還想就當是看臉了,美女做什麼都美,這他媽哪知道竟然真的吹出了調子。”
“什麼歌啊這是,好熟悉。”
“我最近好像才聽過,想不起來了,什麼來著。”
“《晴》?”
“對對對,就是這個,臥槽,這麼牛逼的嗎?還能靠吹的,老子都不會唱。”
“身為一個老歌迷,我可以確定,沒跑調。”
“怎麼吹的啊,我吹不出聲。”
“別話了行嗎?都要聽不清了。”
“……”
一道兩道,越來越多的視線投向校草,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結果沒想到是沒反應。
一動不動,一眼不眨,猶如靈魂出竅。
江隨現在是飄在雲端都不為過,去年他有清理過p,騰出的空間全塞了姑娘喜歡的歌。
他刪了很多自己常聽的歌,隻有這一首沒刪掉。
確實是喜歡。
現在他的姑娘以這樣一種方式,給了他一個驚喜。
江隨的呼吸漸漸粗重,眼眶燙熱。
想吻她。
很快江隨就被怒火給燒得頭頂冒煙:“操,都他媽沒聽過口哨?”
李浩辰不奇怪同胞們被勾的七葷八素,他都有點膽大包的看直了眼。
“咳,實在的,我還是頭一次聽人用口哨吹歌,吹的這麼完整,而且這麼好聽,這技巧要求高,一定下了很多工夫。”
江隨眉頭皺了下。
李浩辰的心裏生出一個古怪的猜想,他試探地問道:“你沒聽過?”
“聽個屁。”江隨,“我頭一回聽。”
李浩辰驚呆了:“不用練的嗎?”
江隨喝一口姑娘沒喝完的奶茶,他也想知道。
待會要問問。
不行,他要先吻她,迫不及待的想了,其他都靠邊。
陳遇是跟她爸學的吹口哨。
時候經常吹《霧裏看花》《好大一棵樹》《相約九八》之類,全是她爸常吹的歌,她就學,似乎有所謂的賦,一學就會,肺活量慢慢練出來了,氣很足。
後來一到逢年過節,她媽就把她推出來,讓她在親戚們麵前吹個歌。
再後來陳遇就產生了排斥的心理,不配合了。
哪怕很長時間不吹,這樣一首歌吹起來照樣很輕鬆,絲毫不吃力。
起來也離奇,陳遇唱歌容易跑調,吹就不會。
當她的旋律吹到“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時,男生們集體嚎叫。
江隨捏扁奶茶杯,下頜線緊繃,臉色已經沒法看了。
李浩辰頂著恐怖的低氣壓,硬著頭皮抓抓秀氣的臉:“隨哥,要不你試著換個角度想,這麼優秀的姑娘,是你的。”
江隨周身籠罩的寒氣稍微一滯,鋒利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胸腔填滿澎湃的得意感。
的也是,這是他媳婦,早晚要跟他一個戶口本的人。
但是,他媽的還是鬱悶,一堆礙眼的。
李浩辰咂咂舌,脫口而出:“誒呀,班長真的好會吹,隨哥你有福。”
江隨額角青筋一蹦:“福你媽,你他媽要點臉?”
這麼罵完,畫麵不由自主地跑出來了,攔都攔不住。
還帶循環播放的。
“……………………”
江隨放棄掙紮地往後靠了靠,抬手搭在眼睛上麵,遮住了眼底不斷翻湧的東西,操,我操了。
老子的臉也要不了了。
陳遇吹完《晴》沒立即下台,她停了半分鍾左右,又吹了幾句別的。
調子並沒有渾濁模糊,依舊空靈清揚。
“這什麼這什麼?”
“是《老鼠愛大米》。”
“這歌去年火的一逼,出門逛街必聽,我都聽爛了,現在聽著怎麼覺得突然這麼好聽呢。”
“快看快看!”
大家來回轉頭看看隨遇而安組合,發現兩人的視線黏上了。
我去,不會吧,定情的歌嗎?
要不要這麼搞。
仙女這樣撩,誰他媽受得了,還不得瘋。
江隨確實受不了,也真的要瘋,他的喉頭幹澀地上下滾動著,體內亂竄的熱流快讓他爆了。
他用極度炙熱的,深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台上的女孩纖細身影,像是看見一條春的河流從她身前敞開,一路淌到他的心窩裏。
河水溫暖,水麵飄著數不盡的鮮花跟綠葉。
人生的路還長,未來還未來,歲月卻已安寧。
陳遇在一**的喊聲裏從台上下來,回到江隨身邊,沒坐下去,而是垂頭彎腰。
一條鏈子從領口掉出來。
是江隨一直纏在腕部的那條“彩虹”。
燈光下,鏈子輕微晃動著,閃耀著,蓋不住女孩眼裏的柔光。
她彎彎唇,笑了,清冷寡淡的五官頓時變得溫軟生動:“走吧。”
江隨愣愣的,嗓音沙啞:“哪去?”
陳遇一手拿起座位上的包,一手去牽自己的男孩:“知道你現在想親我,找個地方讓你親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