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什麼?你跟菜攤兒前站半天了。麵菜思過呢?”
他看好戲似的看著我,一臉熱鬧。
“你是沒見過還是不認識?來,這叫白菜。”
說著隨手拎起一顆大白菜在我眼前晃了晃。
“噢,這叫白菜。您可真博學,我以為您不知道呢。”我脫口而出還了句嘴。
“你這是罵我。”他嘴角上揚。
“哪有?明明是誇你。”
“好呀。”他哼哼道。
“讓一下。”我閃過他,去蔬菜攤前挑選。
新鮮綠葉蔬菜0.99美刀一磅,德州臍橙0.69,進口蘋果0.89……我各個攤位逐次經過,什麼都想要,什麼都不敢多要。
“你怎麼隻看不買啊這位顧客?”他壞笑道。
“買你的去。跟著我幹嘛?”我揚眉。
“給你推車啊。”他抬了抬下巴。
“我還早著呢。”我簡直挑花了眼。
“我陪你。”他神色自若。
冷藏室裏充滿了乳製品蔬果,冷凍室裏塞滿了速凍葷食。想到我家裏丁點兒大的冰箱,再看看眼前的種類繁多,我不甘心地歎了口氣。
“你發功呢?挑好了嗎?趕緊下手呀。”他急了。
“不知道選哪樣。”我頭痛。
“買菜又不是挑對象,有什麼好選的?”他催促。
“我家冰箱太小。買回去沒地兒擱。”我無奈。
“換個大的不就得了?今天就換。”他拿起手機。
“用不著。你別插手。不要。”我再三強調。
“要不咱們去那邊兒吧,你買菜不買?”他眼冒金星。
王遠這樣的男生天生就與菜市場相克。咳,真是磨練他。
薺菜,這真是薺菜?天哪,我擦亮眼睛睜大看,果然是薺菜。
“你認不認識這個?”我拿起一把薺菜至他眼前。
“怎麼不認識?這是……綠菜。”
廢話,不是綠菜還是紅菜?
“你沒吃過這個做的麥飯?”我搖了搖手中的薺菜。
麥飯俗稱菜疙瘩。由新鮮蔬菜同麵粉攪拌調味後蒸製而成。是一味地道的陝西農家小吃。其中以槐花麥飯和薺菜麥飯尤為可口清香。
“沒吃過。”他搖搖頭。
“唉,還說自己是陝西人。”我歎口氣。
“陝西人也好北京人也好,反正和你一樣。”他痞笑。
“麥飯屬於農家樂,難怪你沒吃過。”我恍然大悟。
雖不是封建社會的貴公子,可也不是尋常家庭的普通老百姓。
“或許保姆做過。我對不上菜名。”他聳聳肩。
“你多大去北京的?”我隨口一問。
“很小。”停頓了幾秒,他淡淡道。
“這兒的薺菜我包了。”我大手一揮。
洛杉磯的中國超市竟有新鮮薺菜出售?若不購買簡直是罪過。別說美國,哪怕在國內,這種生長於田野鄉村的野味薺菜也不易獲得。最多農貿市場有賣,高檔連鎖超市絕對看不到它卑微土氣的渺小身影。
“買這麼多草幹嘛?”他將一包包薺菜運到購物車裏。
“這不是草。這叫薺菜。”我跟文盲科普。
“你又不屬兔兒,囤這麼些草哪年吃得完?”他麵色犯愁。
“野菜不禁吃。別看這幾大包,最多能出一碗飯。”
“你還是認識野菜呢。”他戲謔道。
小時候學校組織春遊,有一年就是去農村的田野裏挖野菜。我們每人一個小鏟子,每人一個菜籃子,一個個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專心致誌地挖野菜。男孩子們耐心有限,注意力隻能聚焦幾分鍾,分秒過後紛紛跑去螞蟻洞捉螞蟻。還是女孩子早熟穩重,小蘿卜頭們規規矩矩地盯著地麵,或跪或趴,一鏟一鏟地刨著黃土,一點一點地挖著野菜。那年的野菜仿佛雨後春筍般破地而出,遍滿地麵。一抹抹青翠的鮮綠色將樸實深沉的黃土地裝扮的明亮俏皮,生機勃勃。
“哇,元元挖了這麼多野菜,好棒呀!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叫薺菜。呀,薺菜做麥飯最好吃。女兒你等著,媽媽這就給你蒸麥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