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深處隱藏(一)(2 / 2)

花嫂連忙過來跑走了歆艾,原本想走的趙玉蘭聽我這麼一說,怒氣衝衝撲過來撕我的嘴巴。我忘記什麼時候開始使勁地拉她的頭發,抓她的臉。反正等我恢複理智的時候,是沈從軍一下花大力氣把我推到地上。趙玉蘭嚎啕大哭,說這個家她沒辦法待下去了。我在沈從軍要花大力氣打我之前,使勁地往外跑。我不會像初中一樣,再畏縮解釋,等著新的更深的傷害加注到自己身上。

一個星期後,我染了頭發,抽著煙,在一個網吧和幾個混混一起,被老趙找到帶回家。趙玉蘭很欣喜我的改變,不再讓我帶歆艾,隨便我出入,隻要門口有混混等我。她在親戚麵前數落我的墮落和不受管教,把她臉上的抓痕過所有人看。她沒去演戲真的是中國演藝界的損失。不過,我師從於她,演的不比她差。

我把煙放回去,在車裏摸了保溫杯喝了幾口,水還有點溫,流過我的胃,舒服了許多。行駛的車流,不斷掃射過的車燈,我的遠處是洛城的橫跨江麵的大橋,橋上穿梭的汽車像一隻隻螢火蟲,閃爍,那麼渺小。如果有一雙大手,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麼芸芸眾生,隻為生存,是不是就會少了些煩惱和憂愁。

可是,生存會伴隨著欲望,欲望會讓人變得越來越複雜,複雜的人性,複雜的情感。不管趙玉蘭對我如何,我依然無法接受沈從軍把我當成一枚棋子的事實,我總想,再不濟我也是他親生女兒,他對我總不該如對待媽媽那般殘忍。男女之愛總是需要一定的前提,而父子之情,應該是純粹的。可是,我錯了!我小時候總是把恨轉嫁到趙玉蘭身上,我認為沈從軍不知情所以不能保護我。現在,這個孤立無援的時候,我一個人承受著身心的疼痛,不得不讓自己正視一個現實:沈從軍他根本不在意我!

我以為我哭了,但是我沒有。我發動了車子,開往醫院。沒有人在意自己,那就自己在意自己。我永遠不要跟媽媽那樣,被別人遺棄後把自己遺棄。我得活的比遺棄我的人更好,並讓他知道遺棄我們的代價。謝謝那些黑暗中的光芒,讓我有勇氣麵對未知。

到醫院門口後,我的胃更疼了,努力撐著掛了一個急診號。急症室的人不多,我不一會兒就輪到了,捂著胃部低著頭走了進去,看一個男醫生在低頭寫著什麼,就坐到他的麵前,趴在桌子上,把病曆本和卡遞過去,說:“醫生,我胃疼。”

“若水?沈若水嗎?”聲音很年輕。

“是的,醫生。”我努力抬起頭看著醫生。是他?我都忘記了疼痛,怔怔地看著他。他笑著,眼睛裏有微微的疑惑,露出潔白的牙齒,胡須剃得很幹淨,光滑的下巴,白大褂裏露出淡藍色的襯衫領子。他看起來還是像晨起的朝露,那麼清亮。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窘迫,我的頭發一定亂糟糟的,我的口紅估計被我吃東西喝水抽煙一番折騰後濃淡不一,很邋遢。主要是我的臉色,蒼白如紙,配合我因為疼痛而無神的眼睛,我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鬼,一個索命的女鬼。我本想理理頭發,但捂在胃部的手舍不得離開,隻能重申了一句:“劉晨陽,我胃疼。”

他愣了一下,馬上恢複了醫生的職業本色,把我扶到檢查床上躺下,按了一下我的肚子,當按到胃部的時候,我痛得弓起身體。“可能急性胃炎。吃了什麼?”我才想起我一整天除了吃那個酸得要命的橙子,什麼都沒吃。

“我一整天隻吃了一個橙子。”

“減肥會害死你。”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為什麼我每次出現在他前麵都是這麼狼狽?第一次是他站在窗台邊看我如隻小困獸和趙玉蘭廝殺,第二次是他看著我抽煙進來躲在廚房裏不住地咳嗽。他給我倒了一杯水,說:“吸進去把煙含在嘴巴裏,馬上吐出來就不會被嗆著。”我被煙嗆得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就這麼傻傻地看著他。

“你的醫保卡呢?我給你拿點藥,你坐外麵等我。”劉晨陽接過我的卡,手指微微地觸碰到了我,我冰冷的手指感覺一絲微微的暖意。他隨即很自然地握了握我的手,說:“太涼了。”我心被揪了起來,連忙抽回了,低頭走了出去。

劉晨陽,歆惠的家庭老師,也是輔導我高中學習的家庭老師,沒有他可能就沒有考上重點大學的我。可是,他就像早晨的太陽溫暖不灼人,我卻依然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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