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紙密密糊住的窗欞外,透進來波瀾般一蕩一漾的光,映照幽暗的石壁上,泛起圈圈點點的濡濕的痕跡。
屋子狹窄,沒有任何火燭燈光,隻有憑借著窗外不斷變幻的水光,支撐著唯一的光線來源。秦長輝像做錯了事情一般垂頭站著,臉埋在黯淡裏,一點沒有了平日的驕矜。
秦長輝偷偷地覷著前方,那是一個著靛青長袍的男人背影——這男人寬肩闊背,體態頎長有力,散漫不羈地披散著黑發,雙手負在背後,秦長輝隻能通過男人交握的十指,來判斷他的心情。
秦長輝似察覺到男人心情不悅,壓著聲音道:“主人,我知道我回來得匆促,但確實有要事要稟。”
男人的背影如塑像般凝著,半晌,冷冷淡淡的一聲:“。”
秦長輝猶豫著,訕訕地:“白頭鳳的傳人回來了。”
“幾時回來的?”男人淡漠地問道。
“就在今日。”秦長輝的聲音已經發飄了。
男人沉著地“嗯”了一聲,問道:“你帶回了什麼消息?”
秦長輝齜著牙吸了口涼氣,鼓起勇氣道:“回稟主人,沒有!”
男人緘默了,兩人之間,隻剩了一片死寂,似有些粼粼的波光在男人脊背遊曳,將男人的背影襯成了沉默屹立的湖底山石。
秦長輝的臉也被波光映著,一陣明,一陣暗,他不敢抬頭,隻敢悄悄睥睨男人的背影,額頭不知不覺滲了一層冷汗。
驀地,男人開口道:“長輝,我一直很信任你,炎魔族不過彈丸之地,交給你一人足矣。”
秦長輝心一提,忙回道:“是!”
男子幽幽道:“罷,你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擅自回來的。”
秦長輝一窒,聲音顫抖道:“主人,我知錯了!”
男子擺擺手:“回都回來了,還虛情假意什麼,你這樣未經我的允許擅自來去,是要壞了大事的。”
秦長輝身形一震,“撲通”一聲跪下:“主人,下次不敢了!這次若非事出突然,我也斷不敢擅自回來。”
“什麼事?”男人的口氣仍是淡淡的。
秦長輝撩起衣角,沾了沾淌到下巴的汗滴,躊躇道:“我想請主人救救一個人。”
“誰?”
“一個女人,她、中了白長老的毒。”秦長輝心如擂鼓,忐忑道。突然,他慌忙補充道:“我對主人過一個幫手,就是她。”
到幫手,秦長輝似乎找到了托詞,緊繃的兩頰如釋重負般地一鬆。
“你擅自回來,一旦打草驚蛇被裴鶴察覺,區區一個幫手算得了什麼?長輝,我調教你這麼久,你不至於這麼蠢。”男子不鹹不淡地嘲弄著秦長輝。
秦長輝立時為剛才耍聰明而汗顏,肩膀垂頭喪氣地耷下,僵硬的嘴唇囁嚅了幾句,卻不知該什麼。
懵然間,隻聽男人幹脆地一聲:“接著。”
一枚湖藍色球瓶,以白絹布塞著口,從男人手裏一拋,順著男人的黑青長靴,骨碌碌滾向了秦長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