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著心中疑問,再次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娘子放心,門外有人伺候。”丫頭以為她是擔心自家男人。
躊躇了半盞茶的功夫,期間親自給榻子上的酒鬼擦了兩回臉,滿心希望他能醒醒神,起碼告訴她眼前是個什麼情形,至少讓她心裏有點準備,奈何人家真是醉死一般,連聲哼哼都不給,隻好放下濕巾跟丫頭出去。
跟在丫頭身後,穿過兩處圓拱門,又穿過一扇垂花門,來到一方精致的院的正屋前,未及站定,裏邊已有人把厚簾子撩開,一縷香氣隨之溢出,聞著倒像是宮裏禦用的一種叫“春深”的熏香——莫家舅太太有回進宮獲賜,讓人給吳家老太太送過一些,老太太覺著過豔了,年紀不合適,便打算留著給幾個孫女用。
想不到這高夫人五六十了,到喜歡用這種姑娘的香料。邊這麼想著,邊由裏邊的侍女引著轉過屏風,卻見堂上坐了一老一少兩位婦人,西邊那個是高太尉的夫人,七見過,東首這個,看上去隻有二十六七的年紀,婦人裝扮,長得麵目端秀,神態高貴,尤其身上的暗紅牡丹紋錦,若是七沒認錯,那是隻有王室宗親們才能用的料子,普通官員的眷屬這麼穿可是違製的,想來這年輕婦人的身份必然不低,因此不敢貿然話,隻朝堂上屈膝行了兩次正禮,便低眉站在堂下。
“這便是延初帶來的丫頭。”高夫人微笑著輕輕招手,示意七過去,“是榆州吳家的姑娘。”話間,輕輕握住七的手。
聽高夫人介紹完,那年輕婦人也衝七招了招手,讓過去她那邊,七隻好辭別高夫人過去,“常聽王爺提起榆州的吳縣公,是文武雙全,下難找的人物,莫家姨母也是端方秀麗,我年紀,都不曾見識過,如今見到這位姨甥女,終於算是知道他的話不假,來,叫我好好瞧瞧。”這話得滴水不漏,肯定了吳家老太爺的才華和爵位,更攀上了長寧莫家的清貴,開口便把七成了自己人,完全無視她非吳家嫡脈,以及如今的侍妾身份——七在心下暗道:高人啊!
七被從上到下足足看了半盞茶的功夫,“真是好個模樣,難得性子還這麼溫淑。”話間,已經從手上退下一隻白玉環套進了七手腕上——這玉環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物件。
七暗驚,麵子上也表現出受寵若驚狀,心裏卻急著想拒絕這份大禮,一旁的高夫人見狀,安撫她道:“按輩分,你原該喊她一聲姨母的,不必太過客套。”
“……”七還能反對嗎?當然不能,乖乖福身,道,“謝姨母賞賜。”
年輕婦人點點頭,“我來京裏時間短,能來往的親戚不多,如今咱們認了,往後見見麵也好。”
“姨母不嫌月君愚拙才好。”她對外的名字叫吳月君,吳家老太太取的,看名字就知道是認了她吳家女兒的身份。
以下,在七的作陪下,兩位貴婦人又聊了幾句家常,近亥時,那位王妃起身告辭,七陪高夫人送客,回來的路上高夫人與她介紹了剛才那位的身份——莊王府的側妃劉氏,母親姓莫,與長寧莫家是遠親。
回到屋內,七又伺候高夫人喝了一盞茶才起身告退,臨出門前,丫鬟捧了隻巴掌大的精致盒給她,是宮裏賜的香料,老夫人用不上,讓她一並帶了去,七本想再回去謝恩,奈何老夫人已經回寢院,隻得作罷。待回到西院耳房時,已過亥時三刻,某人終於醒了,婢正伺候他喝茶,見七回來,婢趕緊退出去並關上房門。
七站在門口看了他好一會兒,十成十肯定這家夥是在裝醉,因為他的眼神一點也不像醉過頭的。
“做什麼去了?”他神態輕鬆地吹一下碗裏的茶葉,明知故問。
“認了門親戚。”走到他跟前,向他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的白玉環,以及手裏的禦賜“宮香”,“玉鐲是莊王府的劉妃贈的,香料是高夫人給的。”
他看過一眼,沒生氣,也沒高興,就是淡淡的,仿佛跟他沒關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