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車外逆流而來的人群,七忽覺得自己有絲高尚,前生今生這麼多年,唯一一次有這種感覺。
自從來了這裏,雖也用心生活,卻從未主動融入過這個世界,在心底的某個角落,始終覺得這個世界的人和事都很愚昧,萬夫人的重重一喝莫名喝醒了她,任何時代,任何的人和事,隻要是真實存在的,就應該被真實對待,她是該好好麵對吳七這個身份了,而不是隻當一個看戲人。
“你們跟我回去,不怕麼?”問身邊兩個丫頭。
“當然怕。”紅拂回道。
“可是也得跟啊。”青蓮補充。
三個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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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七驚訝的是,留守的人不隻萬夫人,還有劉夫人,馬夫人,甚至一向嬌生慣養的何夫人也湊了過來。
何夫人的原話是:我可不想給我們家將軍拖後腿。
既然決定留守,總不能坐在家裏當擺設,萬夫人決定先從收治傷兵做起。
幾個女人覺得這想法不錯,扛不動槍,也揮不了刀,照顧人的活她們還是能幹的。於是紛紛回府把家裏沒帶走的布匹、舊衣服都收攏到都護府的大院裏,支起大鍋開始燒水煮布。
大約到了傍晚時分,陸續開始有傷兵往城裏運,起先是三五個這種,後邊就開始一隊一隊的,再到後來變成了一車一車的,傷兵的傷也從一開始的頭破血流到後來的殘肢斷臂。
這些後院的夫人們都是深宅大院嬌養出來的,哪見過這陣仗,前赴後繼的躲到角落裏嘔吐,一個個臉色比紙還白。
體力勞作是最好的治愈心理的方式,不肖兩,眾人便開始習慣這種滿地殘肢斷臂的場麵,何夫人和七的表現最為明顯,因為她倆最年輕,平時在家連殺雞都少見,如今卻能幫著劉老太醫一塊處理傷患。
“哎呀,你這不點還會看人下菜碟,剛才她幫你包紮,你到是悶不吭聲,換我就嘰哩哇啦的。”何夫人狠狠瞪一眼手下正在掙紮的士兵。
士兵朝七的方向看看,生怕那邊聽了多心。
“再看也沒用,那可是你們右指揮使的娘子。”何夫人白他一眼,“我是你們左指揮使的大夫人。”這家夥也真夠運氣的,讓兩大指揮使的娘子給他包紮。
士兵一聽這話哪敢再吭聲,疼死也得咬牙忍著。隻等何夫人幫他係好胳膊上的紗布,起身走開,這才敢無聲的齜牙咧嘴,惹得一旁同袍聲取笑,“你子也是上輩子積了德,能讓她們動手伺候,疼就疼點吧。”
一堆人跟著笑起來,也算苦中作樂了。
“夫人,夫人,咱家將軍回來了。”何府的婆子忽然跳著腳在院外叫喚。
一聽自家男人回來了,何夫人先是錯愕一下,接著便是尖叫,再也顧不得她相府姐的體麵,手上的血水往圍裙上一擦,風一般飛出院子,正巧撞上一瘸一拐進來的何應乾,還不待他站穩,攔腰就抱住了丈夫的腰,老祖宗保佑,她男人活著回來了,接著便是洪水泛濫,硬生生把何應乾的戰袍哭濕了一大團。
看得出,何應乾對這個脾氣不太好的夫人還是挺寶貝的,一邊安慰,一邊檢視,怕她哪裏受傷,因為她身上到處都是血漬。
院裏的一眾人,不論傷兵還是救治傷兵的,齊涮涮看著他倆秀恩愛。
半後,何夫人才發現自己有多失態,趕緊拉了丈夫到角落裏檢查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何應乾的回歸帶來了一些戰場上的消息,東側的敵軍已經被擊退,西側的反包圍據也打得不錯,眼下隻剩主力方向還在焦灼。
一眾女眷聽了這則消息後,也都稍稍放下心,至少他們有贏的希望。
這時,萬夫人悄悄把七拉到角落裏,眼下就她倆的男人沒有消息,那兩人恰好都在主力方向,心裏不安啊,就想往前線湊近些,“我來找娘子,是想問問,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去城北的傷兵所?”
七想了想,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