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仆婦一聽女主人這番誇獎,心裏都十分高興。
“正誇著呢,娘子就來了。”林媽媽順水推舟道,“娘子上回不是想開兩行菜畦嘛,您瞧,就在竹叢後頭呢。”誇完別人,自然也要表現一下自己的功績。
七順著竹林道往後走了幾步,林子後頭果然有幾塊菜地,裏邊已經種上了各樣菜蔬,綠油油的,煞是好看,看來這林媽媽是知道梅香來了,她在西院沒什麼空位,想轉行了,也好,“媽媽把後院管得這麼整齊,若不嫌累,後邊你就幫忙看著吧,如今咱們人手不多,羊城又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輕易買人進來,隻能大家多擔著點了,回頭到紅拂那兒領個對牌,去賬上支點銀錢,將軍最近難得有空在家,什麼東西都得比平常做的好些。”
林媽媽喜笑顏開,她就是衝著這活來的,“娘子放心,我們都是跟著您出來的,往後隻聽您的。”這段時間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娘子認真起來,還是挺有些本事,如今將軍已經把內庫房交給她管,將來再生了子嗣,指不定如何呢,即便再來個主母,怕也輕易為難不了她,不如趁這個機會表個忠心,早早跟了她。
心知她這是在表忠心,七也沒多,隻笑笑了事,忠不忠心的可不是靠嘴而已。
看完菜畦,又看了幾處剛修好的景點,大致交代幾句,眼看日頭快到正中,想著喊他吃午飯,往回走時,正好碰見他從那排硬房裏出來——園子裏涼快,這幾日他常在這兒休息。
“大老遠怎麼跑這兒來了?”站在原處等她過來。
“園子裏剛修了間竹樓,過來看看。”接過紅拂手上的傘,把他也遮到傘底。
他卻退開一步,不願在傘底待著,大男人誰打這東西。
“我剛從萬府回來,萬夫人送了不少貴重東西,一時也推不掉,就帶回來了,有沒有什麼妨礙?有的話我也好準備回禮。”她對他的公事並不了解,沒辦法判斷什麼禮物能收,什麼不能收。
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無所謂,“給內府的上報,攻城名單把萬幕鈞寫在了前頭。”占了他的頭功,自然是想給他些補償。
“……看來這禮物的確夠貴。”都是用功勞買來的。
“來日方長,總不能為了我一個人,讓下邊那些人跟著受累。”他吃點虧,屬下的功勞都保住了,也不枉他們跟他拚死一場。
“也是,木秀於林未必是好事。”都護府這麼多將官,若把他的功勞堆的太高,反襯的別人無能,以後的工作未必好做,“那禮物我就收到庫裏了。”不收反倒讓人惦記。
他微微頷首。
二人剛走到後園門口,梅香匆匆迎上來回稟,是桑籍帶著兩個孩子正在前院。
二人對視一眼,不懂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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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桑家的事,怕是再清明的官衙老爺都斷不清。
桑家老太生有兩子,大兒子桑籍,自武勇過人,父親早逝後,頂了祖父在軍中的缺,一路從校尉做到如今的副都尉,也算是官運鴻通了,據微時,為了給他配備齊全的戰馬和鎧甲,桑老太太動用了弟弟的財產,也因此,後來桑籍開基建府時,弟弟一家也一同住過來,兄弟倆好,他們在一日,便一日不分家。
桑籍在軍中事忙,很少回府,是以家中大事都是母親和弟弟做主,包括妻子的後事。如今兩個孩子也是母親和弟媳養著。
於是,麻煩就來了,不管他拿多少錢回去,家裏總不夠用,一回去就跟他哭窮,所以他每回都要腆著臉出來借錢,妻子在世時,也多次在他麵前哭訴,婆母向著叔,叔和弟媳又常以恩人自居,入賬的銀子從來都是不知去向,一聽要查賬,動輒哭哭啼啼的怪自己沒用,怪當年不該為幫親哥哥散盡自己的家資,總之就是一堆爛賬。
妻子去世後,桑籍也懶得過問了,想著他們再貪心,至少也能幫著帶大兩個孩子。
如今看來,還是他想的太好了,人家壓根就是看兩個孩子不順眼,這不,內府的賞銀剛下來,入了帳後,兄弟就找他商量,是母親年紀大了,弟媳身體又不好,跟他商量,想把大房兩個孩子放到老家的叔叔那養一陣兒,等弟媳身體好了再帶回來,這下桑籍再也沒法忍下去了,兄弟倆大吵一架,一氣之下,他就把兩個孩子領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