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竹樓住了一晚,他就喜歡上了這兒,清幽、涼爽,關鍵是沒人打擾,尤其夜裏。
白日裏,在塘邊舒展舒展拳腳,偶爾陪她去園子裏摘些瓜果,二十幾年來,這是他頭一次過這種悠閑的田園日子,沒出半個月,身上的傷養好了,戰場上帶下來的戾氣也消磨了大半,整個人從裏到外都透著飽滿的精氣神。
京城的上命也在這段時間陸續下來,萬幕鈞收獲最大,得了個縣公的爵位,李楚等幾個副職的職位不變,品級都升了一等,另有宮中禦賜的綾羅綢緞和各色珍寶,李楚那份比旁人多一倍,其中的原因大家都懂,五個人裏最虧的就是他,宮裏那位也明白,但是沒辦法,有些委屈該忍就得忍,萬幕鈞是當今要提拔的人,不管他實際做了什麼,功勞肯定他最大。
進了六月,晚上到還涼爽,白日裏卻燥得透不過氣。好容易公作美,邊飄來一團黑雲,烏央央的在頭頂肆虐,閃電打的不,雨點卻總不見落下來。
李楚盤膝坐在書房的竹榻上,指間夾著兩頁信紙,蹙眉望著窗外的竹林若有所思。
“書都被打濕了,窗子也不關一下。”進來就見門窗大開,風夾著雨點落的到處都是,七趕緊放下手中的食盒,回身把門關上。
見他沒動靜,不禁伸頭看來一眼,發現他手裏捏著信紙後,沒再言語,這是秦川的來信,早上到的,瞧這樣子,別是出了什麼事吧?
默默把飯菜擺到炕幾上,視線在他臉上圈幾下,想著要不要問他一句。
興許是從思緒中醒了神,李楚下榻把信壓到書案上,走來她這邊。
“家裏有事兒”還是問出了口。
他“嗯”了一聲,接過她遞來的筷子,“一位族叔過世,讓我們回去一趟。”
我們“我也去”
“除了你還有旁人”他院子裏現在就她一個內眷。
這倒也是,“什麼時候動身”
“我跟萬幕鈞過的吧。”此外手上的事也得安排一下,“行李你先收拾著。”
因為有心事,這一餐他吃的特別少,根據往常飯量帶來的東西,今連一半都沒下去。
七對秦川了解不多,不知道他跟那位族叔的關係,單以為是兩人感情好,他心裏難過,也就沒敢打擾他。
到了半下午的時候,兩人一同去了趟萬府,他去告假,七也要跟萬夫人辭行,二人在萬府坐了兩個時辰,回到家時,色已經大黑。
正碰上桑籍過來送請帖–經萬夫人和七撮合,桑籍決定把那位中侯遺孀納進門,雖不準備大操大辦,可總歸要請幾個要好的同袍聚一下。
兩人在前院書房談了整整一個晚上,回來時,七剛梳洗完準備上床。
“後動身。”邊脫衣裳邊對她交代一句。
“行。”下午就開始讓紅拂她們收拾行李,明再去吳宅一聲,後走也來得及。
“這次回去,待的時間可能不會短,東西多帶點。”伸手把衣服掛到衣架上。
“那這邊的事怎麼辦”她是無所謂,他身上可還擔著公職,能隨便請那麼久的假
哼笑一下,“估計要等他們相互妥協後才能回來,北齊這回元氣大傷,羊城一時半會兒應該沒什麼大事。”他在不在都一樣。
他們相互妥協原諒她才疏學淺,聽不懂什麼意思。
“分贓不均,鬧內訌了。”跟她解釋一句。
“咱們家和魏家”眾所周知,北邊的勢力除了李家就是魏家。
“還有皇城那位。”他補充道。
“啊”普之下莫非王土,在她的想法裏,李家和魏家再囂張也是一人之下,不過是被皇城那位拿來平衡勢力而已,還能這麼明目張膽脅迫君上
見她一副想不明白卻硬要想的模樣,伸手談一指她的腦門,“想不通就算了,知道秦川、西都和長寧三家的能耐就行了,往後見多了,自然就懂了。”李家要不是有這實力,梅家至於死皮賴臉往李宅倒貼,吳家又至於先後送兩個女兒過來
聽他這麼,她感覺更糊塗了,梅家就算了,到底跟秦川是世交,她們吳家為什麼要巴結秦川明明老太太就是莫家人,跟莫家交好不是更簡單,"長寧莫家跟秦川是一樣的吧"既然同稱三大家族,本事應該不相上下才是。
他點頭一聲,從盆架上取下布巾,浸到水裏,擰幹後開始洗臉
"那吳老太太為什麼還要把我送過來?跟九姐兒去莫家不是更好?"何必舍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