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芸也住進了病房,整個人沒有一點精神,像是重病的人,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語,一來精神便往草芥的病房走,草芥就是她的生命,而現在老天卻要生生的奪走她的生命,那這樣的軀殼留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美芸,醫生說你實在是太虛弱了,你躺下休息一會兒吧!我求你了!”文承苦苦的哀求她,她已經瘦得不成樣子,就連醫生都勸告她不能再這樣下去。
“爸,你就讓媽媽去吧!她就算坐在這裏也是不安心的,我們一起去吧!”文禦站出來,臉上也是一片悲戚之色,所有人都知道她會離開,每日都隻能抽出更多的時間去陪伴她。
章揚整個人都奔潰了,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切會這麼嚴重的他,守在病床前,一步都不肯離開,整個人胡子拉渣的,草芥已經整整昏迷了兩天了,這期間從未醒來過。
“章揚,去洗把臉吧!你這個樣子,草芥醒來看到也會不高興的!”文承看著坐在窗前,握著草芥的手不鬆開的章揚,歎口氣,眼淚一下子就上來。
“叔叔阿姨。”章揚哽咽了,他寧願草芥活著,好好的活著,就算他們不能在一起,隻要她活著便好,可是現在她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任由他怎麼喊,都沒有回應。
“去吧!孩子,你也要振作起來,哪怕是為了草芥的希望!”文承拍了拍他的肩膀,試了一個眼色給文禦,文禦扶起章揚,相攜往外走去,章揚回頭看了未醒的草芥一眼,然後跟著文禦出去了。
何美芸坐在窗前,輕輕的握住草芥的手,離開美國時健康嬉笑的草芥,怎麼轉眼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呢?早知道她死也不會離開她,不會放任她一個人呆在美國,為什麼老天總是要給她這樣無止盡的磨難,為什麼不能給她一副健康的身體,她還那麼年輕,才找到自己真愛的人,還沒有結婚,還沒有好好享受屬於她的青春。
“美芸。”文承輕輕的擁著何美芸的身體,一顫一顫的,眼淚滴下來,打在他的手背,滾燙的淚,也灼傷了他的心。
草芥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動,何美芸感受到了,擦了擦眼淚,看著病床上未睜開眼睛的女兒,心裏劃過僅有的一絲暖流。
“草芥的手指動了文承,你快看呀!草芥的手指動了!”何美芸驚喜的握著草芥的手給文承看,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真的是何美芸的錯覺,因為太過於想要草芥醒來而產生的錯覺,文承歎了口氣,擁得更緊了。
“文承!草芥她真的動了!真的!”何美芸大叫,看出了文承不信任她。
“美芸,你需要休息!”文承難過的說。
“爸”草芥氣若遊絲的聲音響起,“媽……”
“我就告訴你了啊!女兒醒了,可是你竟然還不相信我!草芥,怎麼樣,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何美芸埋怨的看了一眼文承,然後轉向草芥,眼淚不自覺的留下來,聲音裏也充滿了絕望的呼喊,草芥在那一瞬間似乎就明白了,這重重表現的含義。
環顧房間,沒有看到章揚,心裏湧起強烈的不安來,是否他在得知自己時日無多之後便離開了?或者是因為金心?還是因為章媽媽,眼睛裏滿是急切,卻呐呐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喉嚨像是被火燙過一般,一張嘴,就是撕裂一般的疼。
“喝點水吧!你已經睡了兩天了,一定口渴了吧!”文承端來水,何美芸慌張的接過,然後一點一點沾濕草芥的唇。
“媽,章揚呢?”草芥開口,嗓子還是嘶啞的難受,讓人聽著,也會聯係到她的病情,然後更加的難過起來。
“章揚在呢!你別擔心,他和你哥哥在外麵呢!文承,你快去找找他們吧!快去,你快去呀!”何美芸催促道,恨不得馬上他們兩人便都能出現在草芥的眼前。
“好,好,我就去。”文承出去了,房間裏隻剩下了草芥和何美芸,一時間安靜下來,兩人似是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生命來到每一個人的身體,各自找到了一具軀殼,從混沌茫然到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識,然後稱之為“人”,活著,然後開始感覺到疼痛,身體與靈魂相容,感知彼此的悲傷,不分離,不拋棄,身體生病的時候,靈魂也跟著一起痛,靈魂悲傷的時候,身體也跟著疲憊,沒有勁頭,彼此安慰,彼此成長。
“媽媽,如果我離開了。”草芥輕輕的笑,卻沒有聲音,看著麵前一手拉扯自己長大的媽媽,還沒來得及孝順她,現在卻要離開。
“說什麼傻話!你會一直陪著媽媽的,媽媽也會和你一直在一起的!”何美芸打斷她的話,眼睛更加的紅了,眼淚不斷的留下來,怎麼遮掩悲傷都這樣赤裸裸的在房間裏蔓延。
“媽媽,我好愛好愛你、爸爸,哥哥,還有,章揚。”草芥的眼淚嘩啦一下就留下來,帶著對這個世界的不舍,和章揚之間的誤會才解除,他們的幸福生活正在招手,可是為什麼就這樣要剝奪她才開始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