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荷花湖裏,清風陣陣,涼颼颼的帶著清香。
從外看什麼都看不到,安安靜靜的。
映晚坐在船裏,一直在哭,好似要哭盡心中的委屈和恐懼。
有一個人,他比你還先看出你心中的恐懼。在他跟前,你還需要裝模作樣嗎?
映晚咬著下唇,抽噎著喊:“殿下……”
哭得時間長了,嗓音嘶啞,眼圈紅通通的,跟染了胭脂一樣,又喊一聲,“殿下。”
沈時闌站起身,立在那兒,轉頭道:“嗯。”
平平淡淡一個字,跟他平常沒什麼差別,卻有種令映晚心安的力量,好似在告訴你,他在你身邊,你不必害怕。她擦了擦滿臉的淚,整理一下妝容,方低聲道:“多謝殿下。”
字字句句,發自真心。
沈時闌又道:“不必。”
映晚的眼神落在湖中,看著裏頭朵朵盛開的荷花,碧綠渾圓的荷葉在陽光下反射著水光,美不勝收。她握緊了手中那朵花,低頭瞅一眼,那朵花被她握著的時間久了,被揉搓的不成樣子,花瓣都有些殘缺。
映晚卻不舍得鬆開手,隻低頭撿起落在船艙的一片花瓣,默默放在了花蕊上,往懷裏摟了摟。
她道:“殿下,我們回去吧。”
沈時闌看看她,眼神複雜:“你這樣……”
儀容不整,恐怕要被人閑話。
“我沒事兒。”映晚搖搖頭,“沒關係的。”
沈時闌側頭,用腳挑起地上的船槳,淡淡道:“跟我來吧。”
他沒有回映晚來的方向,反而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映晚呆呆問:“殿下,這是去哪兒?”
沈時闌沒有話。
船靠岸的時候,映晚側頭看向沈時闌:“殿下?”
沈時闌朝她伸出手,“起來。”
映晚戰戰兢兢將手遞過去,一臉迷惘的環顧四周。
這兒分明是湖中央,四麵環水,中間一座房子,長長的木橋連著岸邊,四麵都是荷花,這麼一眼望過去,粉嫩嫩的花在風中搖曳,宛如在風中起舞的女子。
映晚被他扶著上了岸,側頭望著沈時闌。
沈時闌鬆開手,舉步走進那座房子裏,淡淡道:“梳洗一下吧。”
映晚這一場痛哭,哭的太慘了些,整個人都一幅要真的用這副樣貌回到人群中,還不知會傳出什麼樣的閑話,她一個女兒家,恐怕遭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語。
映晚心翼翼往裏走,邊走邊問:“殿下,這是什麼地方?”
“府上待客之處。”沈時闌道。
安王府常年舉辦各種各樣的宴會,在各處都有令客人整理儀容的地方。
映晚乖巧地點點頭。
沈時闌站在門口,看見她一個人走進去,坐在鏡子前理了理一頭長發,烏黑的發散在額前,如雲如霧。
沈時闌默默移開目光,超前走兩步,任由涼風一陣陣吹過去,神色慢慢冷靜下來。
映晚在屋裏瞧瞧往外看,看著沈時闌長身玉立的身姿,默默咬了咬下唇,安安靜靜看著鏡子裏的女子。
鏡子裏麵的少女容顏絕世,狼狽的花了妝,胭脂脫落,卻依舊豔若芙蓉花,如玉的肌膚更加細嫩。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很是難受。
太子殿下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今日主動來救自己,又那麼貼心地將自己帶到這兒來。本以為的冷硬無情,其實隻是不曾言語罷了。
這麼好一個人,她卻在算計他。
算計……
這兩個字浮現在心頭,映晚隻覺得舌根發苦,跟喝了三斤黃連似的,苦到心尖上去,苦的她幾欲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