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裏茲非常不開心,那碼頭上的公開處決讓他想起來就一身雞皮疙瘩,鉛字印在紙上的斷頭台切下一顆顆頭顱像果子一樣裝滿簍子讀起來並不覺得可怕,但活生生的幾百條性命在眼前消失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冒著危險給南特市運來鯨肉幹,卻連覲見市長和國家代理人的機會都得不到,自從六月份起英國軍艦就在法國海岸線上攔截運輸麵粉、穀物、鹹肉的美國船,扣押船隻把美國船員強征入英國艦隊作為補充的水手,前後會有幾百艘違禁的美國商船倒大黴。
幸虧黑乎乎細細長長的鯨魚肉幹看起來就跟鯨須差不多,瞞過了英國陸戰隊員的眼睛,否則船隊可不會那麼容易靠著盧伯特采集的一堆植物標本脫身。
一連幾,除了那市長派人來把捐贈出去的肉幹運走之外,巴斯丁不見人影,自己想要賣掉的鯨油和鯨須居然一直無人問津,英國鬼子這倒黴的封鎖讓貿易也變得困難了,聽一些商人已經放棄海上商路,改走原來的陸上路線。
弗裏茲不想出去,肖尼人們也不太方便上岸遊覽,這讓他們很是著急。
“為什麼我們到了你祖輩的國家卻不帶我們逛逛呢,你心情不好更應該出去轉轉散下心,船讓鮑勃先生守著就好了。”
卻不過他們的熱情,弗裏茲隻好進城給他們充當翻譯,此時正是南特城市建築繁榮的頂峰時期,到處是雄偉的主教堂和堂皇的住宅,布列塔尼人崇信教會,當初共和政府向旺代的農夫們征糧加稅他們都沒意見,抓捕教士和征兵卻把他們逼得起來造反。
遺憾的是日後的多次戰亂將會摧毀大部分古跡,特別是來自二戰美國轟炸機的轟炸。
作為一個美國來的法國人,弗裏茲也隻能草草的介紹一下建築的大致內容,心裏上火的想找個導遊,還好印第安人們對城市建築興趣並不大,驚歎是驚歎,他們對物資文明更感興趣一點。
這裏就體現出法國和美國的差異來了,舊大陸的服飾有明顯的階級和地位的劃分,從很多油畫中也能看出來,農夫和農婦的打扮是固定的,商人、手工業者和貴族、官員又迥然不同,階級分明的社會裏一套衣服並不是人人都能穿,服飾也被打上了地位的標簽,很多舊大陸的移民到新大陸之後第一個體會就是服飾的平等。例如共和政府中有一個無套褲漢政治派別,在法國人的社會環境裏邊僅僅這一個名詞就體現出他們既有別於貴族(不穿緊身褲)又不同於農夫的社會地位。
南特過去作為對非洲貿易的出發港,除了多到要爆炸的葡萄酒、白蘭地商人當然也少不了手工業者,造船以及修補船隻的金屬加工和紡織品加工都很發達,弗裏茲一直在留意哪些手工藝者自己能帶到新大陸去賺錢。
釀酒嘛就免了,到處都是的石頭建築明此地石匠挺多,不論蓋房、開礦還是修路石匠在新大陸都有用武之地,他還注意到一家磨鏡片的鋪子,可惜這個就不要想了,望遠鏡在軍事上用處很大,早晚肯定會被軍方控製起來的,其實製造透鏡的原理很簡單關鍵就看老手藝,或者自己回頭也可以研究一下。
盧瓦河流域氣候溫暖,沿河的山地被種滿了葡萄,過去每到九月底跟葡萄酒有關的酒桶、桶材交易什麼的市場非常火爆,眼下海船懼怕英國軍艦抓捕都不敢離港,市麵蕭條無比糧食和布料成了緊俏貨,其他卻沒有什麼好買的,蔗糖和各種葡萄酒倒是可以買上一堆。
到葡萄酒,法國人貿易保護主義特別強烈,當初害怕廉價的朗姆酒會威脅葡萄酒的市場,居然禁止西印度群島的蔗糖種植園向法國銷售製糖的廢料糖蜜,弄得法國人喝葡萄酒即使不是像飲水一樣多,喝的也不算少了。
回到碼頭鮑勃正在接待一位行商,弗裏茲不由喜出望外,雙方再次分別行禮。
“船長先生,我們剛才正談到支付的問題,您應該知道在碼頭上現款交易也是很少見的,”這個胖商人蒜頭鼻眼睛大腹便便,弗裏茲看了就有幾分不喜,但眼下不是相女婿,有人上門來看貨已經不容易了還得招呼著。
“沒有現款我也接受換貨,優質的法國火藥、銅材、健康的夏洛來牛我都願意接受,記賬是不要想了,英國軍隊會什麼時候登陸沒人知道,我不能帶著廢紙一樣的賬單回美國去分給股東。”弗裏茲先一步把胖子的打算堵死了,非常時期,多少要看到東西,和平年代的做法休要再提。
但越是混亂的年代,真金白銀越是會被富人們抓的更緊,物價飛漲富人們手裏的錢反而會變多,古今中外的富豪都是貴金屬黑洞,市麵上有多少流通的貴金屬他們都能給你吸幹埋到地下去。在西歐,從地下刨出個裝滿古希臘、羅馬金幣的罐子的花邊故事是自打有新聞這個詞起就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