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安合上了疲勞的眸子，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揉著太陽穴，一旁的柳翠問道：“小姐，您些許是有些乏了。奴婢伺候著你沐浴更衣吧，今日真是受驚了。”柳翠嘴上這樣說，可是心底卻不這麼認為，雖然沒目睹張長安智鬥劫匪的過程，但也從若芷口中略知一二，自然是對小姐敬佩不已，也愈發有些奇怪起來……
“嗯。”張長安輕輕地說了一句，卻見蔣氏提著長裙擺著急地向她走來。
“長安，不過是風寒，若是要服藥，自然有小廝去打點著，今天聽到你馬車被劫，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若是你出了什麼岔子，我該怎麼活……”蔣氏輕輕捂著胸口，把長長安圈入懷中，輕輕地用額頭摩挲著張長安的青絲。
一旁的柳翠識趣地退下了，看到蔣氏並不知情，又看到張長安並不曾告訴蔣氏事情原委，自己又何必捅了這個簍子？還是讓小姐自己看著辦為好。
“母親，長安這不是沒事嗎？”張長安笑著道，隨即又冷了聲音，“若是別人給你抓藥，我自然是不放心，這苑裏，自然都是人心難測，母親，你要小心謹慎為好。”
“嗯。”蔣氏輕輕地點頭答應，卻有有些不解，自己已是身為人母，卻還要靠著自己的女兒指點，想到這，她的臉頰不禁有些通紅。
不過轉念一想，長安從梯子摔下來之後，總是有說不出的怪異之感，至於怪異在哪，她又說不清楚，她仿佛少了一絲純真，多了幾分戾氣，讓人膽顫的戾氣，同齡人無法擁有的戾氣……
“怎麼了？”張長安看到蔣氏變幻莫測的神色，不禁問道。
蔣氏擺擺頭道：“沒什麼，今日想來你受到不少驚嚇，我讓柳翠那丫環給你點了安神香，等會兒便好生歇息吧，晚膳我便讓丫環給你送了過來。”
“嗯。”張長安微微含笑，頷首應是。
脫了外裝，上了床榻，有了安神香的作用，張長安漸漸泛起困意，此時此刻她隻想好好睡一覺，拋開所有警惕之心……
再次醒來，已是月亮高掛之時，守夜的丫環也坐在門口打著哈欠，張長安坐直了身板，攏了攏白色裏衣，掀開了被子，下了床榻，坐在凳子上不知如何是好。屋外的守夜丫環睡得深沉，張長安也不曾吵醒，悄悄地給自己倒了一口水，便回了榻上，來回輾轉，卻怎麼也睡不著。她起了身，出了屋門。
“吱嘎”一聲，柳翠被聲音所吵醒，看清楚是張長安後，奇怪道：“小姐，大晚上的，你這是要去哪裏？”
“屋中沉悶得慌，出來走走罷了。”張長安輕輕地說道，柳翠連忙從屋裏拿出了絨毛披風，給張長安披上，張長安弱不禁風的樣子讓她看著著實心疼，還是不要讓小姐生病為好。
冷風吹來，張長安抿了抿有些微微發白的嘴唇，有些疑惑道：“今日守夜的就你一個人嗎？”
“若芷說要去茅房一趟，結果現在還沒回來。”柳翠撇撇嘴，不滿道，害她白白一個人守夜，這若芷，真不厚道！
張長安有些震驚，震驚之餘卻是害怕！
下午馬車上的對話回想了起來。
“小姐，我是不是該和九姨娘說說今天發生的事情？”若芷問道。
張長安笑著說道，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說，當然說。”
“她們跟我說了……若是隔三差五去秋水苑，反而惹了你的嫌疑，好不如她們偷偷來找我……”若芷支支吾吾地說道。
“什麼時候？”張長安挑眉，疑惑道。
“今天晚上，正好是他們要找我要情報的時間。”若芷說道，麵上帶著絲絲的擔憂。
張長安麵色沉重，道：“小心一些。”
……
現在想起來，她心中有些不妙，偏過頭看著一旁有些憤怒的柳翠，吩咐道：“快去叫些人來，越多越好。”
“是……”柳翠不敢怠慢，去仆房把小廝挨個喊醒，不一會兒，整個煙雨苑的仆人，便都整裝待發的站在了院子裏。許多小廝都在抱怨，無精打采的樣子，可卻唯有一個人，嘴角含笑，仿佛幹了什麼大事一般。
是雲衣！張長安眼中精光閃過，便朝茅房奔去。
仆人用的茅房自然是最下階的，踢開門，一股惡臭襲來，眾人不禁清醒不少，跟著張長安的人都不明所以，大半夜的，小姐這是要幹什麼？
“把火把拿來。”張長安吩咐道，忍著惡臭，看到茅房裏並無若芷的身影，她心頭不好地預感愈來愈烈。
火光照亮了整個茅房，裏邊蒼蠅蚊子滿天飛，兩塊木板底下是烏黑的糞坑，深不見底，發出陣陣惡臭，卻是蒼蠅的最佳天堂。
“啊！”柳翠發出一聲尖叫，火光照著，糞坑上浮著一具屍體，她全身已被糞便浸泡住，隻露出了一張臉，她的口中還不斷地溢出了鮮血，讓糞便池中染上不少紅色，而那個人，正是若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