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有虛實,或退或出。”
一個仿佛聽過無數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誰在話?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任你擺布!即便……你是神。”
呃,要這麼中二的嗎?
但那人聲音裏透出一種淒惶,仿佛曾陷入深不見底的絕望。
她幾乎要相信世界上確實存在著神明,也確實給這個人帶去了無盡痛苦。
於是,她忍不住睜開眼睛,轉瞬之間就後悔了——麵前是一片黑暗,睜眼與閉眼沒什麼區別,瞬間彌漫的陰冷氣息反而使她如墮深淵。
但漸漸地,整片漆黑之中亮起了刺目的光,那白光由模糊一團變得清晰,轉為長方形。
似乎是一扇門,仔細看去,卻是一麵鏡子。
引她睜眼的那個聲音忽然消失了,隻剩下荒郊午夜般的死寂。
要命的是,她和鏡麵的距離在不斷拉近,還不好是她在移動,還是鏡子在移動。
“嗬嗬,別鬧了。”她想笑,但更想哭。
豐富的想象力像一雙鬼爪子,驀地攥住她那活蹦亂跳的心髒:“這是噩夢,一定是個噩夢,趕緊醒!”
黑暗裏忽然出現一麵會移動的長鏡子……這什麼垃圾鬼片場景!
然而事與願違。
鏡中映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微卷短發垂至耳後,黑色西裝禮服優雅得無可挑剔,臉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曳地長裙,又看向鏡子裏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
彼此的浮誇程度,簡直像是在直麵魯本斯的肖像畫。
問題在於,他的相貌——長眉挑眼薄唇,包括鼻梁山根上的一點痣,熟悉到閉上眼睛都分毫不差地描摹出來的麵容。
這是一個和她長著同一張臉的男人。
她盯著鏡中人,害怕到了極致,更有種不出的詭異與反感。
“他”也回望著她,臉上依然微笑,未曾開口卻發出了聲音:“風已將牢籠撕裂,我們要重獲自由了。”
這句話無頭無尾,可對方的聲音裏飽含著複雜情緒,好似在吟唱一曲詠歎調。
“祂困住了我們,也困住了自己。”她也被傳染了這種神叨叨的話方式,就好像有另一個魂靈,正借著她的軀殼口吐人言,“終有一日,風神會醒來。燕枯,我們會成為祂的第一件祭品,你就不怕嗎?”
“怕什麼?你我生於日月之影,本該與地共榮,成為世間唯一的主宰!”
這一刻對方語氣激昂得近乎癲狂,生生壓下了她心中橫飛的無數彈幕。
……行叭,你開心就好。
她也搞不懂,為何一個標準的恐怖片開頭會有這般熱血玄幻文的展開,卻忽然意識到,在對話進行的全過程,鏡中人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甚至連臉上微笑的弧度都一成不變。
而自己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