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笑,不在意的隨口說道,“就這麼點小傷,沒什麼要緊的,想當初再嚴重的傷也……”
他聲音突然一頓,長眸裏一抹情緒閃動。
樊雅也沒在意,順口接下去,“堂堂‘驥’集團的首席,原來也是放養的主,怪不得你像個不要命的瘋子。”還是覺得吐唾沫不太靠譜,“算了,我還是讓他們找點消毒水過來,反正他們也知道你受傷,賭了這麼多次,也不怕再賭這一次。”
他伸手拉住她,皺眉,“真用不著……”
話音未落就被樊雅不客氣的打斷,“你想死?”
他一楞。
“你想死也別拖著我當墊背的,我兒子還在你手上,你死了我哪裏去找我兒子?”樊雅甩開他的手,柔美臉上全是冷厲,“你要瘋要死,等我們母子平安回家了再鬧,別在這裏跟我充大男人!你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有些傻眼看著她臉上掩不住的怒色,心裏竟然沒來由的一陣心虛,愣愣的看著她冷著一張臉招呼外麵的女人送消毒水,一會功夫,那女人就送了瓶紅藥水進來,小聲解釋道,“家裏沒消毒水,隻有這個了。”
樊雅點點頭,‘看’了她一眼,突然壓低了聲音,“你想離開他嗎?”
年輕女人一怔,對上樊雅沒什麼焦距卻依舊犀利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所有心思在這雙眼睛下無所遁形,心口一顫,撇開臉有些不敢看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樊雅淡道,“幫我們熬一點湯品,清淡一點,滋補一點的。”
“我……我知道了。”年輕女人沒想到樊雅話題轉的這麼快,下意識呐呐接口,等她回過神來,樊雅抓著消毒水已經又進去了。
她怔怔看著浴室門,年輕臉上微微浮上一抹複雜,等她走出外間,就被胖子一把拉住,壓低了聲音道,“她要消毒水幹什麼?那人傷是不是很重?”
年輕女人眸光一閃,“我……我沒看清。”
“廢物!”胖子低罵,“待會找個借口再過去看看,如果傷真的重的厲害,趕緊出來告訴我。”
“你不是說要幫他們麼?”
胖子冷笑,肥胖臉上微微猙獰,“那也是要在他們活著有價值的前提下!鬼知道冷焰盟的人還會不會再過來,被他們搜著了,別說是以後,我現在都活不了!不行,你給我留神著點,我得出去探探口風,萬一出什麼事,別扯到我身上。”抓起外套套在身上,“你在這裏守著,千萬別讓他們出去,知道沒有!出什麼岔子,看我不收拾你!”
年輕女人瑟縮了下,望著胖子離開的背影,再看看緊閉的浴室門,惶然而不知所措。
抓著紅藥水回到浴室,樊雅摸索著蹲下身毫不吝嗇的將紅藥水全部抹上傷口,冰涼稍顯刺激的液體刺激著傷口,男人薄薄的嘴唇抿了抿,卻連一聲痛呼都沒發出。
樊雅手上動作緩了緩,臉上露出一抹自嘲,她抿了抿唇,低聲道,“對不起,剛才我不該發脾氣。”
他一怔,低頭看她,樊雅沒有抬頭,所以他隻能看見她稍顯有些淩亂的長發與發下修長的脖頸,精致而秀氣,一看就是富貴家裏滋養出來的女孩子。
心虛的感覺越來越濃,濃的讓他對她的道歉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她本來不該牽扯進來的。
半晌,他才像個老實孩子似的跟家長老實坦誠錯誤,“是我不對。”
“你是不對,我也不好。”樊雅停頓了下,沒有焦距的眼底滑過一抹惘然,輕輕的道,“你的傷讓我想到了我丈夫,那時候他為了救我腰上也受了傷,傷口總是不好,我本來以為也沒什麼事,也沒怎麼在意,後來才知道,他當時……已經病的很重了。”
她手指顫了顫,眨了眨眼,眨掉眼底隱約淚光。
“如果我能催著他去醫院,很多事,都不會發生。”
這些事,她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因為她怕自己會變成祥林嫂,更知道隻要自己一旦將這些悔恨宣諸於口,她將永遠沉溺,無法自拔。
可今天在這個時候,生死一線,奔波勞苦,轉過來還要看著他完全不當回事的處理自己腰上的傷口,積壓了三年多的悔恨,徹底爆發。
一向冷靜的她,居然會對一個還算是陌生甚至長相都不知道的男人發火。
她也沒想到,那些過往,在他麵前,她就這麼自自然然的將她發火的理由解釋給他聽。
或許,她敢說,也隻是因為他是陌生人。
他不屬於她的世界,短暫交彙,便分道揚鑣,就算他知道了那些,他也沒有機會會用一種可憐的同情的甚至憐憫的目光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