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能選這一步了麼……掙紮忍耐了這麼久,終歸還是得走這一步……所有夢幻泡影,所有糾纏苦痛,全數浸滅在這醜陋的現實與人性裏。
她顫顫伸出手。
指尖堪堪碰到刀柄。
身後突然咚咚兩聲輕響,像是窗戶被人敲擊的脆響。
窗簾拉的嚴實,外麵隱隱的路燈光亮照進來,可以清晰看見外麵窗戶上趴著的人影,人影身後有什麼鋪展開來,仿佛巨大的黑色羽翼。
將近淩晨,五樓高度,有人趴在你的窗外,輕輕敲窗。
房間裏的男人突然感覺到一陣陰森寒意,都下意識停住動作,怔怔看著那人在敲窗,咚咚輕響,越來越重,仿佛鬼魅。
胖子吞了吞口水,小眼睛裏流露出恐懼的光芒,他瞪著窗戶上映出的人影輪廓,突然失聲尖叫,“鬼啊!”
潘哥被他尖叫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狠狠一腳將他踹到一邊,“胡說什麼,有人在外麵!去一個人,開窗戶。”
一堆男人麵麵相覷,心裏發虛,都有些不敢動彈。
一個小混混將胖子拽拉起來,“這是你家,你去開!去!”
胖子驚恐的臉都變色了,“這不是我家,這不是我家,是她家……”他一把扯住年輕女人,“就算要開,也是她要開,對,你去開窗!你去開!”
“放開!”年輕女人眼底深深悲哀,更多的還是厭惡,“別碰我!”
胖子被她喝的一個激靈,也自覺理虧,悻悻鬆開手,“阿寧啊,你看我這也不是沒辦法麼,你也要體諒我是不是……”
“滾!再碰我我殺了你!”年輕女人的聲音從喉嚨裏低低逸出,帶著冰冷殺意!
胖子目瞪口呆,仿佛不認識似的瞪著女人,女人卻看也不看他,隨手抓起自己被撕的散亂的外套裹住自己,赤著腳慢慢走到窗邊。
以往怯懦的神情已經完全消失,完全是哀若心死的淡漠。
已經走到現在這一步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大不了,就是一條命。
她走到窗邊,慢慢拉開窗戶,寒烈夜風撲麵,刮起窗邊乳白色的窗簾遮住她的視線,她下意識伸手想去掀開,窗外那人已經先她一步拉開了窗簾,女人柔緩而含著歉然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抱歉。”
阿寧怔怔看著小心翼翼跳進窗戶裏的女人。
她腰上還綁著床單,床單被夜風拉扯出古怪而巨大的弧度,怪不得乍看上去像是黑色羽翼,披頭散發的像個瘋婆子,沒有焦距的眼底全是歉然與愧疚。
阿寧突然覺得有點冷,她以為她什麼都不在乎了,可迎向女人分明沒有焦距的眼神,看著她即使狼狽也異常冷靜的神情,一股慚然與憤怒湧上心頭。
如果不是因為她,不是因為他們,她根本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她猛地揚起手,啪的一聲,重重甩在剛剛站穩腳步的樊雅臉上!
“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
讓她連繼續欺騙自己的借口都沒有,破滅了她最後一點希望!
樊雅猝不及防,被阿寧這一巴掌打的一懵。
她自小是被被捧在掌心裏長大的,別說是挨打,就算有人想彈個手指頭,都被別人給攔了下去。上一次挨打,還是樊文希在醫院裏時打的,沒想到居然在這裏挨了她人生中第二個巴掌,還是個被她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眸裏一閃而過的怒色,她本能就要還手,揚手時無意中觸及到阿寧裸露在外麵的皮膚,突然想起她剛才聽到的那些動靜,揚起的手有千鈞重。
雖然不是她的本意,但這個年輕女人今天遭受的一切,確實跟她有一部分關係,昧著良心說無關緊要,她還做不出來這種事。
樊雅微微猶豫,阿寧卻沒猶豫,瘋了似的一把抓住她的衣襟,還算柔美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猙獰,“你為什麼要出現!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都怪你,都怪你!”
憤怒之下的女人力氣十分大,大到樊雅都被她推的往後一個踉蹌,不受控製的撞上窗戶,嘩啦一聲響。
乳白色的窗簾翻飛起舞,遮住掙紮扭打的兩個女人。
“潘哥,這個……”胖子看的心驚膽戰,走到潘哥身前呐呐開口,潘哥不屑瞥一眼過去,懶懶揮手,示意手下上去把撕扯在一起的女人扯開,阿寧被扯的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蒼白臉上全是稍顯癲狂的笑容,“哈哈……哈哈哈……都怪你!都怪你!”
樊雅捂住胸口微微喘了口氣,冷冷‘掃’向抓住她手臂的小混混,冷聲道,“放開。”
她的聲音並不十分大,甚至沒有多少情緒在裏麵,小混混卻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心口一顫,真的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