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迷迷糊糊醒來,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聽見有人叫她,雖然刻意放軟了聲音,依舊是熟悉到骨子裏的軟脆聲調,“媽咪……”
小雋?
樊雅精神一震,立刻睜開眼,驚喜發現自己眼前濃黑的灰霧淡了不少,雖然依舊不能視物,但已經隱約能看見光亮,顯然眼睛正在好轉中。
雖然之前給醫生看過,醫生也說過會漸漸恢複,但對於看不見,她其實一直是耿耿於懷的。
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變成瞎子。
但現在相比較自己的眼睛,她更欣喜於小雋的出現,毫不遲疑的坐起來,轉而‘看’向小雋的方向,“小雋?”
軟軟的稍顯冰涼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撫上她的臉,聲音裏掩不住的難過,“媽咪,你的眼睛……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跑的。”
雖然還不清楚媽咪身上發生了什麼,但他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因為他,媽咪一定不會遇到這些事。
容雋微微抿唇,俊秀小臉上全是掩不住的懊惱與後悔。
他不該那麼衝動的。
“媽咪我錯了,我高估了自己,我本來以為會很順利的……”
話音未落,他就覺得身體一輕,已經被樊雅抱上了床,他眼睛亮了亮,快手快腳的踢掉腳上的拖鞋,快速鑽進暖暖的被窩,像在家裏一樣依偎進樊雅懷裏,嗅著熟悉的清甜味道,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天一直懸著的心,突然放鬆下來。
他不好意思的承認,雖然這些天他表現的很冷靜,但其實,他還是有些怕的。
他怕自己沒機會再見到媽咪。
他更怕見不到他,媽咪會傷心。
“媽咪……”褪去了冷靜聰慧的外在,容雋在樊雅麵前也還是一個四周歲沒到的小孩子,老老實實的坦誠錯誤,“我錯了。”
樊雅摟住失而複得的寶貝,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淡淡奶香,狂湧的欣喜彙成唇角掩不住的笑容,微微一低頭,在他額上輕輕落了一吻,“寶貝,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就沒什麼錯的。”
沒有責備,沒有怒罵,隻是靜靜告訴他,寶貝,媽咪支持你的所有決定。
她從來都不吝嗇讓小雋知道自己有多麼愛他,關心他,她想讓自己的寶貝在暖暖的愛裏長大,她甚至並不介意小雋會被她寵成一個紈絝子弟,隻要他覺得開心就好。
也幸好小雋天性溫厚聰明,從來不會讓她擔心,但她也因此更覺得心疼,她的寶貝,似乎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不能像普通孩子那樣,享受孩子該有的無法無天。
容雋抿抿唇,悄然摟住她的脖子,軟聲道,“可是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就算是後悔,至少你嚐試過了,不是嗎?”她笑了笑,將他摟的更緊些,“別害怕後悔這種事情,我們的人生很短暫,要是因為後悔而瞻前顧後,很蠢的。吸取經驗才是我們該做的事。”
容雋乖乖點頭,微微懊惱,“我不該相信小潯家的那個保姆阿姨,我其實也有防她的,可是我沒想到她會那麼陰險,找來兩個大人來捉我。”他勾住樊雅的脖子,仔仔細細的將他身上發生的事情說給樊雅聽,樊雅眸光漸漸冷下去,她雖然大概猜到了這孩子遇到的事,但聽他慢慢敘說,一股怒氣還是不由自主的上湧。
看來對曹文秀的懲罰,還是輕了些。
同時又因為小潯的遭遇淡淡心疼,那個孩子,到底是被錯待了,幸虧那樣的環境下,她還能保持那樣溫厚的本性。
隨即又忍不住微微疑惑,樊心的性子她很了解,絕對不是大度容人的人,那個曹文秀,說到底不過隻是個秉性粗劣的蠢人而已,樊心對她怎麼那麼容忍放任,甚至超過自己親生的女兒?
容雋已經說到他如何陰差陽錯的撞進那個通著外麵暗門的鞋櫃裏時,如何發病,又是如何被個戴著麵具的怪蜀黍拉出來,又是如何到了這裏。
樊雅一怔,她是知道小雋是落在那個司梵手上的,卻不知道居然是他救了小雋,不過以那個人的驕傲,恐怕也不屑讓她知道這件事的吧。
想起那人,她臉色一變。
眼睛好轉與見到小雋的喜悅漸漸被本能的理智壓下去,她霍然明了她為什麼總覺得哪裏不對,她這時候,才有空去想一些她還沒來得及思考的事情。
例如她睡著之前,發生了什麼。
又例如,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隨著一點一點破碎的記憶在腦海裏重新聚攏,雖然記憶還不是很完全,樊雅臉色漸漸白了。
她……她是不是……
“媽咪……”小雋疑惑抬眼,眼底微微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