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看著李教授異常灼亮的目光,心裏突然咯噔了聲。
李教授砰一聲,雙膝及地,在她身前跪下,老淚縱橫,“樊小姐,我知道小婉做了不少錯事,我也知道我不該幫著她瞞著雲開她根本沒有躁鬱症的事,可是,看在我死去妻子的份上,我求求您,保留小婉尊嚴,別讓她連最後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樊雅眸光陡沉,她已經明了為什麼她剛才會覺得哪裏不對了。
李教授說是出門幫李恩婉買粥的,她一出門,與他撞個正著,他手上卻沒有粥,門口長椅上卻放了包裝的好好的飯盒,顯然,他剛才在門口應該聽了很久,也是故意請她上來的。
心裏暗暗警惕,她麵上神色卻淡,“李教授,你情願你女兒永遠惦記著一個同樣永遠不會愛她的男人?”
李教授悲涼搖頭,“我當然不願意,可是,我勸過她很多次,她都不肯……我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她……”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您這個道理不懂麼?”樊雅淡聲問,不是她沒有同情心,但她更認為每個人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客氣的說,李教授如今的痛苦,純屬咎由自取。
就算他現在是跪在她麵前,就算是以死相逼,她也不會生出任何一點憐憫。
李教授身體一僵,花白的頭發被樓頂勁風拂動,愈發顯得他蒼老衰弱。
樊雅輕輕歎了口氣,“李教授,你與其跪在這裏,還不如去跟你的女兒好好談一談,她現在還很年輕,真的不需要再糾結在雲開身上,雲開,完全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好。”
李教授怔然抬眼,蒼老臉上布滿淚痕,眼神空茫而絕望。
樊雅不忍心再看,微微側臉,“我先下去了,再見。”
她慢慢轉身,一邊留心著身後的動靜,一邊快步往樓梯方向走,快要走到樓梯時,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一聲異響,似乎是什麼人急速奔跑的聲響,她心裏一驚,霍然回頭。
剛才還蒼老流淚的老人像是失去控製的火車頭一樣直衝過來,疲憊臉上全是瘋狂的絕望!
該死的!
用得著這麼狗血麼!
樊雅低咒了聲,疾步後退險險避開那個老瘋子,李教授沒想到她居然能躲開,極大的衝勢帶著她直接往前一衝,直接撞上花壇,悶哼了聲,軟軟倒地,卻居然沒有暈過去,隻是痛苦的捂著心口,似乎是心髒病犯的樣子,鮮血順著額頭滑落,很快就糊滿了他半張臉,看起來觸目驚心。
樊雅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有這樣的進展,怔了怔,遲疑了下,還是快步走過去。
不管怎麼說,總不能看著他自己將自己撞死。
而且他現在撞的滿頭血的樣子,又能對她做什麼呢?
樊雅走到李教授麵前蹲下,沉聲問,“藥在哪裏?”
李教授驚異的抬眼看她,蒼老眼底閃過一抹複雜光芒,費力的指了指西裝內側口袋。
樊雅看他一眼,一邊探手去拿藥,一邊狀似無意的道,“我研習過跆拳道還有內家武術,就算你剛才撞過來,也一定用處都沒有。”視線不著痕跡的瞥了眼李教授的左手,“就算您現在用什麼東西刺過來,我也完全有辦法擋開。”
李教授左手一顫。
樊雅輕輕一笑,片刻功夫,已經已經將藥拿了出來,擰開藥蓋塞進李教授的手裏,“您稍微等下,我幫你去找人。”
“你為什麼要幫我?”李教授慌忙一口吞下藥,喘了口氣,有些疲憊有些澀然的看向已經快要走到樓梯口的樊雅,左手全是汗,他的左手裏,藏著的攝入毒素的針管,他剛才也確實是打著與樊雅同歸於盡的想法。
隻要她死了,就沒有人再拆穿小婉的偽裝,小婉也不用被威脅。但是他沒想到,樊雅不僅閃開了,還上前來幫他。她完全是可以不用管他的。
樊雅沉默一瞬,淡淡笑了笑,笑容裏多少有些悵惘,“我其實多少有些羨慕你的女兒,如果我爸爸還在世,他應該也會像你這樣拚命保護我吧。”
李教授怔了怔,忽而微微閉眼,一行熱淚滾滾而下,“對不起……我……我隻是有些著急了……”
“您是個好爸爸。”樊雅回頭,朝他笑了笑,轉過身,才剛剛抬腳突然眼前一黑,大腦也不由自主的一陣昏眩。她踉蹌了下,下意識扶住旁邊的欄杆。
李教授一驚,“你怎麼了?”
樊雅額頭微微冷汗下來,一手捂住疼痛的小腹,口裏逸出一聲極其痛苦的悶哼,“孩子。”
李教授驚了一大跳,臉上血色褪的幹淨,“你、你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