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飛機到達拉薩貢嘎國際機場。

鍾亦心背著一隻六十升的水紅色登山包,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出機場,足有半人高的背包在她纖薄的背上很有存在感,她容貌出眾,引來了許多好奇的目光。

那晚陳囂送她回家的路上,她收到鄭航發來的旅行邀請,看到目的地,她當即便答應了。

她十六歲去國外學習音樂,利用空閑時間遊遍整個歐洲,對於一個人的旅行,她並不陌生。

站在機場門口,她抬眼一望便是澄澈到令人心生敬畏的藍白雲,這是在大城市絕對見不到的空。

更令人敬畏的是這裏超強的紫外線。

她在來之前已做足功課,高反藥、高倍數防曬霜、口罩、遮陽帽,再加長袖長褲,將自己武裝得嚴嚴實實。

好在四月的西藏氣溫並不高,且晝夜溫差大,穿這麼多也不覺得熱。

鍾亦心打車來到預定好的酒店,一進房間,她放下背包,先給家人打電話報平安,接著去洗了個臉,頓感神清氣爽。

楊曉薇以為她是跟陳囂一起去的,倒沒別的,隻是不太理解他們怎麼找了個這麼個偏僻的地方度密月,一點都不浪漫。

鍾亦心又給趙錦橙發了個定位。

趙錦橙賊兮兮地發來一條語音:“聽在那邊旅行最容易豔遇,鍾鍾你可得把持住,別被當地的康巴漢子給拐走,你家老公還得上高原把你抓回來!”

鍾亦心撇了撇嘴。

自打那晚送她回家後,她已經有五沒見過“她家老公”了,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她手機裏連他電話號碼都沒存。

也許是旅途勞累,加上輕度高原反應,鍾亦心草草到樓下吃了份藏餐,回來洗漱完便倒頭大睡。

第二她起了個大早,團隊在布宮旁的白塔處集合,五點半的拉薩清晨如同黑夜一般,她獨自背著登山包,穿過布宮前的地下通道來到目的地。

白塔處是個大型集合點,盡是大巴巴,她根據導遊提前發來的車牌號找到那輛商務車,裏麵稀稀拉拉的坐了幾個人,都在吃早餐。

鍾亦心先不急著上車,到旁邊買了包子和玉米,她拿在手上啃了一口,皮太厚,餡太鹹,不合胃口。

在高原地區極易高反,接下來長途跋涉,眼下味道是其次,填飽肚子是第一要務。

鍾亦心皺著眉頭,很識時務的又啃了一口。

跨上車,她迎著啞白的燈光朝裏走,眼一抬,冷不丁看見坐在右側戴著頂黑色棒球帽的男人。

他右邊側臉的輪廓隱匿在帽簷垂下的陰影裏,英俊的麵龐帶著冷淡,以及早起的不耐煩。

鍾亦心愣了一秒,這……不是陳囂又是誰?

剛好陳囂這時看向她那邊,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徐徐交彙,她分明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驚訝。

她挪著遲緩的步子坐到陳囂後排,短短幾秒間,她心裏已有分數。

這是鄭航一個人的鍋!

她當下有些惱,連早餐也顧不上吃了,劈裏啪啦給鄭航發去一條消息:鹹吃蘿卜淡操心!

此時還不到六點,鄭航沒起,鍾亦心等不到他的回複,氣得差點把他拖黑。

鍾亦心忿忿然啃了口玉米,就這一會兒功夫,車上又來了幾人,其中有一個穿著白色針織衫的妹子坐到她旁邊,主動向她搭訕。

“你好,我叫簡瑤,在大讀大二,你也是一個人來的嗎?”

簡瑤看上去很文靜,比鍾亦心還要瘦上幾分,話的時候怯生生的,麵上妝容卻很精致,唇上塗著豆沙色口紅。

鍾亦心點點頭:“對,一個人,我姓鍾,你叫我鍾好了。”

她這趟單純為了散心,並不打算交朋友,簡瑤自報家門的行為雖然友好,鍾亦心卻不想效仿。

“嗯嗯,太好了,我也是一個人,我們可以結伴了!”簡瑤看上去很開心。

“行。”鍾亦心從口袋裏摸出一盒薄荷糖,倒給她幾粒,“起太早了,給你補充點糖份。”

她以前有低血糖的毛病,身上總會帶著糖果,在國外求學那幾年,隔壁的太太老是管她叫“sugar”,因為她總能從身上變出糖果吃,跟變魔術一樣。

出來旅行的人大多都比較外向,十幾個來自南地北的陌生人分外融洽,短短幾分鍾大家已做完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坐她後排的是三個年輕的創業老板,還有兩對剛畢業的情侶,一個靦腆的大四男生,還有兩個大叔。

至於陳囂,從上車便開始悶頭睡覺,他和兩個大叔坐在前排,無意與人攀談。

司機是個樸實的漢子,臉上掛著兩坨明顯的高原紅,他普通話的不太利索,但能溝通,笑起來很是親切。

臨近出發的時間,司機點了點人,發現還差一個人沒到,正要給那人打電話,那女孩就不緊不慢地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