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陳囂在洗澡前放下要死纏爛打的豪言壯語, 但等他出來,鍾亦心態度堅決地趕他去沙發上睡覺, 陳囂撇了撇嘴,還是去了。
下樓之前,他還惡作劇一般看了眼臥室那張床,“友好地”提醒鍾亦心,如果半夜有人從床底鑽出來,記得喊他。
鍾亦心目瞪口呆。
這天晚上, 她是開著小夜燈睡覺的。
微弱的光線讓她安心了些,加上,一想到那個壞心眼的男人就睡在樓下, 她喊一聲,他就能上來, 她就不那麼害怕了。
零點時分,臥室房門被打開, 陳囂放輕腳步走進來,看了眼那盞燈, 又看著裹在毯子裏毛茸茸的小腦袋,他無聲地笑了笑, 將她從被子裏解救出來。
睡得迷迷瞪瞪的鍾亦心皺著眉,輕哼一聲,拿手擋著眼睛,遮住光源。
陳囂轉身將燈關掉,鍾亦心立刻就急了, “好黑,我要燈!”
他隻能重新打開,沒辦法,他幹脆躺到她身邊,一手覆在她臉上,幫她擋光,順便將她的手放到自己身上,“睡吧。”
懷中的小腦袋從善如流,不用人教,自動如八爪魚一般,牢牢霸住男人的胸膛。
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是被陳囂叫醒的。
一睜開眼,就看見男人衣裝整齊地站在她床邊,太陽已經升起,自厚重的窗簾帷幕下透出淺淺白光。
她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就起來了,今天是律師宣讀遺囑的日子,她和陳囂在一小時後趕到陳家老宅。
客廳裏,陳立衡坐在上方主位,神態嚴肅,陳若男和陳立岩分坐兩側,她和陳囂進來後,陳若男對鍾亦心點了點頭,讓他們坐到旁邊來。
家中還有一眾小輩,大多是陳立岩的孩子,鍾亦心和他們沒有交情,隻在喪禮上有過短暫接觸,律師待人都到齊,便開始正式宣讀遺囑。
“各位好,我是孫紹英女士指定的遺囑律師周康,也是本次遺囑宣讀儀式的宣讀人……”接下來,周康律師朗讀了一段公式化的介紹,才開始進入正戲。
根據陳囂祖母的遺囑,將她名下的股/票、債券等資產,以百分之五十的比例留給陳囂,剩下的那一半平均分給陳立衡三兄妹,房產及存款按比例等分,古董文玩一部分捐贈出去,一部分等分,老人的遺產中還有許多名貴的珠寶首飾,平均地分給了女兒陳若男,和長孫媳鍾亦心。
陳若男並無子女,對遺囑分配結果並無異議,但陳立岩那一房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他們臉色有多難看,陳囂和鍾亦心的表情就有多坦然。
陳立岩至少是大風大浪過來的,心裏百般不痛快,也懂得這份遺產的法定性,毫無爭議。
孫紹英生前本就偏愛大哥那一房,尤其是陳囂。
對他那一幹情人生的小孩,孫紹英從來都不假辭色,老人注重顏麵,不滿他時常因醜聞做客娛樂版頭條,對這個二兒子意見頗大,連帶著原配生的兒子也不喜歡。
陳立岩暗自咬牙,卻不能當著全家人的麵失態,客客氣氣把律師送出去,回來還得和眼中釘侄子虛與委蛇一番。
陳囂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鎮定自若地與陳立衡周旋。
鍾亦心雖不懂商業上的彎彎繞繞,但她清楚,麵對陳立岩這個在公司裏與他分庭抗禮,甚至暗搓搓壓過一頭的二叔,陳囂不可能如表麵上那樣平靜,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必是暗潮湧動。
這樣的場合,她應付自如,仍舊覺得疲乏,且虛偽。
她成長於鍾家,家庭關係簡單和諧,鍾其嶽和楊曉薇一碗水端平,早早立下遺囑,盡量平分資源——鍾亦心卻不介意給弟弟更多,尤其是公司股權這一塊,她深深確定,有弟弟一口飯吃,就少不了她的。
陳囂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難怪會有那樣堅強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