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喜歡的,他很了解她的口味。

“我上個月來這裏吃過一次,那次還行,我喜歡這家的冰鎮吉多拉生蠔,”鍾亦心今天格外健談,她微笑著看著陳囂,“不過這一次味道好像變了,我懷疑他們家換了主廚,下次不來了。”

陳囂“嗯”了一聲,不作回應,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頭發一絲不苟,她感覺他尚未從工作狀態中抽離出來。

“你今天話好少,是有人惹你生氣了嗎?還是覺得這裏的東西不好吃?”鍾亦心慢條斯理地切著麵前的牛排,將一小塊送入口中,細嚼慢咽。

陳囂表情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能惹我生氣的,除了你這位大小姐還能有誰?吃東西不要說話。”

鍾亦心扁了扁嘴,倒是真的不說話了,默默切割著盤中的紅肉,陳囂忽然伸手將她的盤子挪到他跟前,將自己切好的牛排換給她。

“吃完飯想做什麼?”陳囂問。

“什麼?”

陳囂皺著眉問:“是想去看電影,還是去遊樂場,摩天輪之類的?我沒跟人約過會,不知道接下來的流程。”

“看電影吧。”其實她想說,做什麼都無所謂,摩天輪的確浪漫,但她想到接下來要跟他說的事,突然有些害怕兩人獨處,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那種情緒。

電影院人多喧鬧,或許可以讓她放棄思考。

侍者撤下他們麵前的餐具,送上甜點,蛋糕表麵勾著細密的藍莓果醬,她吃了兩口就覺得膩了,用餐巾壓了壓嘴角,將自己吃了兩口的點心往陳囂麵前一推:“幫我吃。”

“吃不完就不要吃。”陳囂冷冷地看她一眼,眼睛黑沉,似乎是在分辨她的動機。

鍾亦心露出驕矜的笑,“可是你喜歡吃甜啊,不是嗎,不然那次去西藏,為什麼在車上搶走我的糖,到現在還不還給我?”

“我吃完了,怎麼還給你?”

餐廳裏響起鋼琴聲,是貝多芬的《月光》,他們的桌位靠著落地窗,正對著美麗的月湖大橋,車流攢動,玻璃窗上映著溫暖的光,她抬頭望天上,今晚沒有月亮,烏雲密布,仿佛昭示著一場暴風雨。

她重新拿起刀叉,切下蛋糕的一角,身體稍稍前傾,將點心送到陳囂嘴邊,“我喂你吃。”

他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張嘴吃下去,蛋糕上灑著一層巧克力粉,甜中帶著一絲苦澀。

鍾亦心如法炮製,又喂他吃了幾口,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喜歡看他現在這副強悍又馴服的樣子,這是種惡趣味,不能宣之於口。

她停下來,擦了擦手,忽然狀若無意地問他:“陳囂,其實你根本不喜歡吃甜食吧?說不定很討厭,像我一樣討厭。”

陳囂平靜地注視著她,說:“我從來沒說過我喜歡吃甜食,是你說的。”

“是我誤會了,但你可以跟我講清楚啊,那樣我就不會再強迫你吃了。”那次在外婆家,她發現陳囂對拔絲薯球並不熱衷,一直到食物變涼了,他才麵無表情的吃完,她就感覺到了。

“吃一點甜又不會死人,”陳囂不以為意地說,“你該不會是在自責吧?”

鍾亦心搖搖頭,又點點頭,她混亂了。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主動靠近陳囂,她若有若無的靠近,步步為營的試探,她總以為自己愛得比他長久,可卻在每一處細節上被他打敗。

他讓她想依賴,想軟弱,想躺在溫暖的被子裏不動彈。

不甘心被這種情緒侵占,她開始慌不擇路地找茬,“你說過我們是夫妻,你什麼都會對我說,那我們就不該有秘密。”

“是不該有秘密,你說得沒錯,那我問你,今天是幾號?”他絲毫不亂,穩得像一座山,眼神銳利地盯著她。

她沉默幾秒,小聲回答:“三十一號。”

“你八月二號和你老師一起去美國,這件事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陳太太?”

她這副躊躇的樣子實在令他煩躁,既然他不能放縱自己自私地留下她,那他幹脆替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