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自從司馬懿攻打上庸,孟達幾乎是夜不能寐。他後悔為什麼自己不聽諸葛亮的勸誡早做準備,如今因為輕敵大意而身陷重圍。寒地凍,道路難行,漢吳兩國的援軍進展緩慢。他清楚一旦城破自己不會有好下場,所以這些來親自登上城頭,激勵士氣——多堅守幾日,興許就能等到援軍。可是,他跟司馬懿畢竟不是一個量級的,魏軍攻城手法層出不窮,又急又烈,不過半月,上庸已經搖搖欲墜,隻差最後一擊。孟達這幾日疲於應付,不眠不休,眼睛都熬紅了。實在堅持不住,這才在心腹大將李輔的勸下進了城門樓休息。
孟達手下兩員大將,一個是李輔,一個是他的外甥鄧賢。
鄧賢正在城頭巡視,見李輔輕手輕腳地從城門樓出來,聲問道:“舅父睡下了嗎?”
李輔回道:“睡下了。”
鄧賢不動聲色地把李輔拉到一處四下無人的陰暗角落,:“李兄,我們一萬多大軍,這幾日折損大半,如今還能上陣的連三千都不到了。依我看,這上庸城隻怕堅守不了幾日。”
李輔聽鄧賢話裏有話,心地回了一句:“不錯。今日,我收到一封信。”
鄧賢眼中一亮,:“我也收到一封。不若我們一齊出來信之人,看是不是同一個?”
李輔笑著點頭,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司馬大都督(在漢晉南北朝,“都督中外諸軍事”的統帥一般也稱大都督)!”
聲音細,但兩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由相視一笑。
鄧賢:“既如此,我們就各自安排人手下去接管城門,並派人出城回複大都督,隻待明日攻城之時獻城投降。舅父既已決定歸漢,卻又不早做防備。如今漢吳援軍遲遲不至,與其陪他送死,還不如重新降了大都督。”
李輔也回道:“賢弟所言確是正理。”
兩個狐狸剛把出賣孟達的計策定好,卻突然聽到張嶷在城下喊話。兩人心中驚疑不定,漢軍援軍到了?毫無跡象啊!大都督派人來詐城來了?可是自己剛跟大都督聯係上,決定投降,這是不信任自己嗎?
兩人急忙來到城牆邊,隻見城下單人獨騎,白袍銀槍一員年輕將領駐馬而立,是漢軍裝束無疑。
魏軍這邊早有人將張嶷闖營之事報告給司馬懿。司馬懿睡得正深,被此事驚醒不由有些惱怒。稍微清醒之後,他詳問了情形,這才放心道:“想來是西蜀賊軍受阻於木蘭塞,又恐孟達軍絕望,這才冒險派人傳信,申儀那邊情況如何了?”
司馬懿長子司馬師隨軍出征,一直跟在身邊,算是助手和半個參謀,恭敬地回道:“父帥,白日申太守派人來他還在堅守,隻是蜀軍攻城猛烈,請求支援。”
司馬懿:“派人回複,讓他再堅守幾日,上庸城兩日內可破,到時我親率大軍去擊潰蜀軍,給他解圍。”
完就繼續睡下了。
李輔在城牆上對張嶷:“將軍,如今我們被魏軍層層圍困,你竟能殺破重圍闖進來?莫不是詐城的吧?”
張嶷怒道:“我有陛下旨意在此,入城交由孟太守一看便知。”
李輔、鄧賢嘀咕一陣,這才:“入城可以,但城門不可輕易開啟,隻好委屈將軍乘吊籃上來,戰馬我們也會讓人帶上來的。”
張嶷坐吊籃入城,李輔急忙去叫醒孟達。淩雲腳力極快,張嶷連人帶馬進城之後,魏軍的追兵才姍姍來遲,見撲了一場空,隻好悻悻地回去了。
張嶷將蓋了禦印的信件交到孟達手裏,孟達讀完激動地熱淚盈眶:“罪臣孟達不聽丞相之言,累陛下親自冒險到此營救,萬死難辭其咎啊!”
他的眼淚裏,感激之情沒多少,不過看到生機的興奮卻是真的。
孟達問道:“將軍孤身一人殺入城中,真豪勇也!敢問陛下帶了多少援兵前來?”
張嶷回道:“道路艱險,運糧不易,隻有一萬人。陛下此來不為擊敗司馬懿,隻為救孟太守突圍。”
他知道孟達可能已經被司馬懿嚇破膽,如果照實恐怕孟達連突圍的膽量也沒有。當然,他也不能算謊,我雖然隻帶了三千三百人,可是不論白眊兵、飛軍還是藤甲軍都是精銳,戰力絕對不在曹魏普通邊軍一萬人之下。
孟達猶疑道:“什麼?要我放棄上庸?”
上庸是孟達的根基,他在這裏幾乎就是土皇帝,讓他放棄他還真舍不得。隻是,張嶷毫不留情地:“不錯,困守孤城隻有死路一條。留得有用之身,日後陛下還可以助你奪回上庸。何去何從,孟太守拿主意吧?”
孟達考慮半,終於一咬牙,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張將軍所言不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陛下是什麼計策?”
張嶷一一道來,孟達聽後點頭不止。不久,上庸城頭多燃起了三盞火把,雖然不太顯眼,但揮動的姿態卻是漢軍暗號。一直觀察城頭動靜的探子回來報告,我知道張嶷得手了。
接下來的一,我帶著人馬後退十裏找了個隱蔽的山穀好好休息,隻留少數人監視魏軍動向。孟達有了援軍的消息,心裏安定不少,在城中殺牛宰羊,不惜軍資犒勞士卒,守軍士氣為之一振。李輔、鄧賢二人也暫時收起了獻城的心思,隻是派人告訴司馬懿,孟達對城門頗為看重,二人一時間難以盡皆換上自己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