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點半,港市國際金融中心燈火通明。大廈高層的辦公室內,顧執南回完短信,正擱下手機。
“南總,您的咖啡。”特助宋和恭敬敲門,端著咖啡進來,“關信科技的關總打電話過來,是上回的A輪融資方案您不滿意,這次他們改了,聽聞您剛巧也在港市,想看看這兩能不能約您見個麵。”
咖啡是現磨的,咖啡豆空運自巴拿馬某莊園,醇香濃鬱。顧執南喝了口,平靜放下骨瓷杯:“沒有必要。”
宋和應聲,隨即在備忘錄上給公司劃了個叉。
論潛力,關信科技確實沒達到老板的投資標準,其實他不用再來問老板第二遍。
但特殊就特殊在,那位關總是位年輕女人。
富家姐出身,履曆漂亮,既貌美又優雅,對老板態度還接近癡迷。
這其實怪不了別人。
越強大的人越懂得收斂鋒芒,老板修養極好,沒有圈內人聲色犬馬的通病,無論是氣質還是身價都值得女人為他前仆後繼。
甚至哪關姐在融資方案書裏夾一本戶口本當場求娶,他都不覺得稀奇。
思及此,宋和惋惜地推了把眼鏡。
奈何他們老板是個專注工作的神人,昨晚淩晨剛從西雅圖飛回來,今下午就去槐城看了威汀酒店的私廚麵試,傍晚趕飛機來港市,一直連軸轉到這個點。
這些年來,老板就差沒在名片上蓋個紅戳:
已婚。迎娶了事業。
等宋和彙報完工作,顧執南敲鍵盤的動作稍停,抬眼道:“幫我訂一張明中午的機票,回槐城。”
明周六,上午參加完投資論壇,下午本來安排了幾個無關緊要的應酬。
宋和:“您要約見什麼人嗎?”
“私人行程,你不用跟著來。”顧執南捏著眉心靠進椅背,仰起的下頜線條漂亮而淩厲,簡扼道,“正好也給你們放半假。”
私人行程。放假。
宋和微愕。
確認完工作行程,顧執南抽空瞥了眼手機。信息欄中,鹿妍規規矩矩發完餐廳地址,矜持地沒再騷擾他。
再往上翻,是今晚所有的對話。
鹿妍:【晚上好。】
鹿妍:【若有情亦老,請你吃飯好不好?】
……
還有。
修長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住,頓了頓,顧執南眸色沉靜地繼續往上翻。
他剛換了新號碼,舊手機號上的短信卻一字不落地同步了過來。
再往上是舊手機號上的信息。
仍舊來自鹿妍——
鹿妍:【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找你了。】
高貴冷豔,冷酷無情。
發信時間來自三年前。
“你居然在威汀碰上傅啟州了?我猜猜,他不會當場悔過給你下跪了吧?”
周六中午,高姝雅一個電話打來時,鹿妍正貓著腰給新買的路由器接線。
“那也沒有,”手機開著免提,貓在電視櫃下的鹿妍聲音聽起來低悶,她陳述,“他攔住電梯門不讓我走,還問我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攔電梯門……給他臉了?”高姝雅瞬間警惕,“妍妍,你可什麼都不能原諒他啊。”
電話那頭一陣窸窣低微的沉默,就在高姝雅氣到想給她灌反渣男雞湯時,鹿妍總算搗鼓好了她的路由器。她從櫃子下探出腦袋,湊近手機,字正腔圓地念了句:
“我勸妍妍重抖擻,不拘一格踹渣男!”
聲線糯軟,卻硬是朗誦出了感歎號的氣勢。
高姝雅:“……”
念完,鹿妍默默抖掉一層雞皮疙瘩,自己也有點無言。
又瞎改古詩了。
有了昨晚被顧執南在線給她訂正古詩的前車之鑒,這回鹿妍無比自覺地拿起手機查了查,把原詩句默誦兩遍,才安心地重新把手機塞回去。
不對。
她為什麼要這麼自覺?
起來,如果隻論氣質和談吐的話,鹿妍會以為顧執南是某所大學裏教文學的老師。雖然——
“騎粉色自行車?喜歡聽土嗨情歌?你們還隻見過兩次麵?”手機那頭,高姝雅聽完轉述,不可思議三連問,“就這樣你今還要請那人吃晚餐,妍妍你是失戀失傻了嗎?”
“丫丫,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以貌取人。”鹿妍聽起來不太愉悅,“你這樣好膚淺。”
行吧,其實她想從傅啟州那裏走出來是好事。高姝雅耐心問:“那你好感那個人哪一點?”
鹿妍:“他長得特別好看。”
“……”
鹿妍訂的餐館地處市三環,大學時她常來這家,從大馬路拐進胡同往裏走,綠植深處,是家私廚館。
她沿著巷一路過來,剛想給顧執南發短信,就見不遠處的院落前,男人正站在台階上等。
他身形挺拔頎長,黑長褲。明明穿得很休閑,那件黑恤卻被他的好身材襯出了近乎高級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