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夜獨坐愁雲生(1 / 1)

葉易眼中的擔憂之色甚於以往,我從他手中拿來腦顱片,多個頭顱影像按矩陣排列,實在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目了然的唯有診斷意見的一行字:雙側腦動靜脈畸形,右側病變顯著。這行字更是刺激著我的腦神經,一瞬間慌亂的不知所措。

葉易表麵上還是一如即往的冷靜,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溫和而略低沉的聲音似是要努力地穩住我的心神:“別瞎擔心,或許醫生你休息兩就沒事了,有病及時發現是好事,何況現在醫療水平這麼高,嗯?”

“畸形,腦部,病變顯著”不斷地在我腦海中盤旋,我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再也掩蓋不了內心的恐懼,無力地靠在牆上,眼前依舊人山人海,四處傳來嘈雜的聲音,我什麼也聽不進去。

葉易耐心十足地勸慰:“沁兒,我們共同麵對,別擔心,我們先谘詢到專業醫生,不會有事的。”

“來,喝口水,現在找個地方坐下來,可好?”他著便擰開保溫杯蓋。

我搖搖頭,硬生生的把即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他很是心疼的看著我,輕歎了一口氣,牽上我的手,緊緊地,十指相扣,把我拉到神經內科候診室,等一有空位便扶我坐下。呆呆地坐了很久才緩過神來,似乎除了求醫別無他法,今並沒有掛到號。

我豁然站起身對著葉易:“易,我去讓醫生加號。”

無視專家診室門外多名患者的不滿,我斷然開門,一患者正訴病情,專家醫生是50多歲的老太太,正仔細地看著檢驗報告單,似是聽得漫不經心。

我暗自慶幸,她一定經驗十足,等患者訴完,趁這空檔,我走上前開口:“大夫……”

“等著叫號!”老太太很嚴肅地打斷了我的話。

“今沒號了,您能幫我加個號嗎?”我著急地問。

“不加號!”她板著臉。

我拿起手中的診斷報告單,不依不饒:“您能看看我這種情況的需不需要緊急處理。”

她看都不看一眼,麵無表情地:“掛號了,再來跟我討論!”,完她不再搭理我,我的心情再次跌入穀底,心裏邊腹誹一番:真是又臭又硬又冷漠的老太婆。我還想嚐試些什麼,她已經用手指指著化驗單的數據,一絲不苟地給掛了號的病人解釋化驗結果,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悻悻然地走出了診室。

葉易摟著我的肩走到候診室找了空位坐下,他知我甚深,很識趣地保持沉默,靜靜地陪著我看著人群漸漸散去。我不覺得麵子是有多麼的放不下,也不覺得被拒絕是有多麼的傷自尊,人有時候就像是螻蟻,隻為尋得一絲機會,求得一線生機。

我繼續發揮著打不死的強精神,等到老醫生下班從診室走出來的那一刹那,我立馬拿著診斷報告單攔住了她,期許她金口一開,幾近祈求的眼神望著她:“大夫,很抱歉又來打擾您,您能否幫我看看,我是不是需要後續治療?”

她無奈地接過我手中的報告單,掃了一眼,依舊麵無表情地回答我:“你應該去看神經外科或是血管外科問問後續怎麼治療,可能需要動手術!”

我還來不及道聲謝,她就把報告單塞回我手裏匆匆離開,望著她的背影,突然間為自己試圖擾亂她的工作節奏而感到羞愧,我本不應該苛求他人。

在朦朧的夜色中,我微睜著眼一動不動地躺在葉易的懷裏,今估計太累了,他睡得很沉,呼吸安靜平和,就像孩子一樣,月光透過窗紗灑在那棱角分明的臉上散發幾分憂鬱氣息,平日裏的沉穩卻褪去了幾分。

良久,我緩緩地起身,抬手輕輕地掖了掖蓋在他身上的薄被,披上薄外套,躡手躡腳地朝客廳走去,倒了一杯熱水,拉開茶幾抽屜取出藥瓶,擰開瓶蓋倒出一粒止痛藥服下,默不作聲地坐在沙發上。沮喪和擔憂的情緒仍舊未平複,擊潰自以為牢固的心牆,牽動著我的神經,頭痛的更厲害,此刻,我很害怕,我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有些重症患者在得知病情時會加速病情惡化。

我曾經堅信對於概率事件在我身邊是不可能發生的,至少我從未中獎過,無論是購彩多年還是公司年會抽獎,而發生率比中大獎還低的疾病應該更不可能發生。然而,我曾經以為不會發生的事,還是不幸地光顧了我的人生,如同在人生這一汪平靜的湖水中擲入一顆重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