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雅忽然想起了那位楊前輩,楊禦龍。
當時,楊禦龍已經帶著幕離少女玉雅來到了海邊時,海上已經彌漫起了層層霧氣。
而此時海邊一些老漁民已經跪倒在地念念有詞,巨鯨城中也有許多人從城中駕馬來到海邊,而也有人發現了楊禦龍。
“楊先生,這難道是?”
戴著幕離的少女柔聲問道,女子身後還跟著兩位分別拿著刀劍的漢子,正是李河與方紋,他們手上虎口的老繭都在告訴楊禦龍他們不是輕易之輩。
“老朽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海上漁民一直所傳的蓬萊仙島,老朽在這巨鯨城苦等數十載,卻比不上玉姐的十日,還真是貴人有貴氣。”
楊禦龍望著霧氣越來越濃重的海麵歎道。
“女子也不過是恰逢其會,不得那些貴人有貴氣,我若是不來,這蓬萊仙島今日還是會出現,與我並無太大關係。”
帶著幕離的少女柔聲道。
此時,海麵上已經突生異端。
海上彌漫的霧氣開始緩緩擴散,海浪漸漸泛起波瀾,不時廣闊的深海中傳來一聲震人心魄的低鳴。
忽然一條黑影從海麵越出,又飛向雲霧之中偶爾露出鱗片,同時黑影暢遊在雲霧時,驚鴻一瞥仿若中彈琴奏樂。
龍相伴,霧繚繞,高樓奏樂,宛若仙境。
“楊先生,如今您覺得真的會有蓬萊仙島嗎?”
柔弱的聲音在楊禦龍的耳邊輕微響起,戴著幕離的少女早已經下了馬,李河與方紋在不遠處並未靠近過來。
楊禦龍微微彎曲身子,以示尊敬。
“楊先生不必多禮,在這裏女子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
微風輕輕拂過幕離,並未吹起紫紗,聲音也似清風一般使人心曠神怡。
“聽你聲音,似乎還年幼尚,並不了解你家族背後所代表的意義,這禮你的確受得起。”
楊禦龍雙手背在身後,聲音低沉。
戴著幕離的少女玉雅也沒有繼續矯情,而是抬頭看著海麵上正在成形的壯麗景觀歎道:“這世間的景觀還真是太美妙了。”
“但是美妙景觀背後往往會有血腥與屍骸。”楊禦龍出言打斷了戴著幕離女子,直白的不帶任何感情道。
“每當這個時候,便會有無數人前往這虛無的蓬萊仙島,哪怕去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回來過,都會有人會依舊前仆後繼的前往,”楊禦龍指著那一艘艘正在岸邊啟航的大船,“你玉府就不打算也碰碰運氣嗎?”
幕離少女的聲音依舊清新且柔聲道:“女子隻求一枚海河珠來給家父祝壽便可,至於其他別無他想。”
“你可聽過蜃?”
“蜃,自然是聽過。其中有三種解釋,第一種為雉入海化為蜃,早先人以為旱地上的雉雞來到海中,幻化為蜃,第二種便是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類也。最後一種也是最為傳的一種,蜃為蜃龍,蛟龍屬,能吐氣納為海市蜃樓,其真實形態擁有巨大的蛟龍身軀,覆蓋著金綠色的龍鱗,這種形態下的蜃龍從不保持靜止,它們喜愛不斷地飄搖盤旋,形成令觀者眼花繚亂的一團閃光和各種錯綜複雜的花樣,但平常它偏好保持以低調的鳥類,貝類甚至是龍珠的形態存在。”
幕離少女緩緩道來。
“素聽聞玉府中人個個博學多識,尤其玉府姐尤為出眾,今日聽聞果真名不虛傳,就連一些民間傳都能記得一二,不過不知玉姐可信這些傳?”
楊禦龍轉身望著戴著幕離的少女。
“既然是傳,想必並沒有太多人親眼見過,就像長生,人人都想長生,可世間可有一人長生不死?練武,修心,修身也不過延年百年餘。”
幕離少女依舊輕柔道。
“但古往今來道教修道煉丹尋仙島,講究人合一,故而我們學武之人的最高境也叫人境,為的不就是那長生不死嗎?佛教更是講往生輪回,生而死,死而生,超脫輪回便知生不知死。”
楊禦龍搖頭道。
“但楊先生你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可曾見過世間有一人羽化而登仙?可曾見過一人超脫出輪回而長生不死?楊先生你又可曾能煉出長生不死的藥?滄海桑田,世間變遷,你我幾百年後隻不過是腳下這片土地的一捧黃土而已。”
幕離少女一字一句仍然耐心道。
“不錯,你比我們這一輩的人看的太過透徹。”
楊禦龍原本嚴肅的臉龐便的笑意,但幕離少女玉雅緩緩搖頭繼續道:“倒不是女子看的透徹,而是麵臨生死之間總會有些恐懼,而女子如今最是年輕,故而才敢在前輩前麵大放厥詞來講各種道理。”
“受讚而不嬌,論理皆可以理對之,你父親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若是個男子想必練武突破合一境也可指日可待。”
楊禦龍哈哈大笑,幕離少女玉雅紫紗浮動沒有繼續話,反倒是楊禦龍意猶未盡繼續道:“老朽因自幼體弱多病,家中又貧困,幸得一江湖郎中所救,我便與那江湖郎中學習醫術,可惜醫人者皆不可自醫,他偶感染疫病,最後發現時已經病入膏肓,不治身亡。後來老朽便去拜那二穀之一的神醫穀,求那能治百病的稀世藥方和絕世醫術。”
到這裏楊禦龍歎了口氣,繼續抬頭看著已經邁入迷霧的船艘道:“可醫術越高就變得越加困惑,這世間究竟有沒有能讓人百病不侵的藥?能讓人長生不死的藥?若有,在哪裏?若沒有,那我還繼續學醫煉藥的理由是什麼?所以我便出穀踏遍淵五域,去過南域毒幽殿,嚐過血蓮株,也去過南域三宗之一九邪宗見到過傳中的噬魂蠱,也走過北域冰心峰見稀世罕見的冰心雪蓮,還去過中域的各個道觀與佛寺,見過西域邊界的荒沙風暴中的仙人樹,也曾看到過東域的長河落日,但終究什麼都沒有。”
“楊先生,您在南域毒幽殿門前施醫治毒,硬將毒幽殿殿門關閉半日;您又去南荒九邪宗家親自承受那金噬蠱,承受百蟲穿心痛之時,不計前嫌的治好了身受重疾纏身的九邪宗宗主;中域內中,你在道觀中與人論長生不死,論得道成仙,論救世濟人;在佛寺內,與僧人講佛家經義,論緣起,論宿命;西域荒漠中您治好的仙人樹;北域你勸解了破刀殿與劍雨門弟子紛爭,但世人都在尋覓您時,你卻已經改換容顏來到了東域巨鯨城偏居一隅之地,在這貧瘠的土地上繼續做著不為人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