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大晚上打電話質問Franz,不如當麵看一看他如何敷衍。黃燦心裏憤然地想,反正木已成舟,早一天或晚一天問清楚也沒什麼意義。很顯然,包括Franz在內,沒有人真正在意她和她屬下同事的反應。
次日清晨,她早早到達總部,和同事們一一打過招呼,就隻見Franz從財務室旋風一般地快步走出,大聲喊她的名字,然後張開雙臂,像往次一樣,對她大大擁抱熱情寒暄。
黃燦臉上保持微笑嘴裏機械應答著,心知自己看Franz的眼神已然不同。Franz同樣敏感,他很快察覺到她的些微異樣,於是提議趁Klaus等人還沒來,單獨喝杯咖啡聊聊。
既然單獨談話,黃燦也無心再兜圈子,直截了當問道:“老板,這次叫我來總部,不光是參加什麼新辦公樓揭幕典禮吧?公司有重大消息宣布,對吧?”
“呃,是不是剛才別的同事已經告訴你了?你一向觸覺敏銳消息靈通啊。” Franz笑嘻嘻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樂斯集團被你們中國人收購了!”
現在聽到他誇自己敏銳靈通,聽上去像大大的諷刺。黃燦感覺起床氣都被挑起來了,語氣中已帶上質問:“老板,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半點也沒有提前通知我?!”
“我其實,其實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而且你人一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
“驚喜?是驚嚇吧!”黃燦聲調陡然提高,驚得Franz身軀一抖,他立刻警惕地望向咖啡間門口,生怕被其他同事撞見一向與他統一戰線的下屬起衝突。
“嘿,放輕鬆,放輕鬆。”他連忙雙手做出下壓的手勢,皺眉解釋道:“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是作為股東我是簽訂了保密協議的,事先不能向任何無關人員透露收購計劃。你必須要理解這一點。”
無關人員?果然職業經理人隻是打工者,無論平時多被重視,被抬得多高,對於公司也隻是區區一顆沒有發言權的螺絲釘而已。企業如何走向,一切隻是資本家們的遊戲。黃燦一方麵義憤填膺,控製不住地腹誹老板,腹誹公司。一方麵心內澄清,Franz理直氣壯,保密條款的解釋確實合理。
她在氣惱自己糊塗的同時,更氣惱Franz明知收購對所有同事也影響重大,明知她目下會是如何感受,還隔岸關火,一副無辜無知的裝模做樣。
“至少,至少你應該事先給我哪怕一丁點明示暗示也好。我們廣州辦也是樂斯重要部門,應該給予充分時間,以便根據公司大方向做出調整。”她嘴上這麼說著,心裏其實很清楚,自己固執地堅持表達憤慨和受傷,既沒作用也不明智,徒添笑話。
Franz無奈:“如果你堅持這麼想,我很抱歉。。。。。。但收購對樂斯是一件極大利好,Klaus和我,我父親,包括所有總部同仁都為之振奮。有了資本的助力,樂斯會走得更遠,九運集團對你們國內市場了如指掌。你不是很想開展內貿嗎?他們有現成的渠道,有品牌經驗,有。。。。。。”
看黃燦低頭不語,不但沒反應,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逆反,Franz說不下去了,隻好草草收尾:“好吧,今天揭幕式你會見到他們,可以聽聽他們怎麼描繪宏偉藍圖。”
黃燦不置可否。公司被收購,對於Franz等股東自然是大大有利。她從網上看到,九運真是花了大價錢收購,這個價甚至遠超樂斯實際價值,甚至放眼全世界,樂斯斷不可能尋找到更闊綽的買家。
歐洲股東們收錢上岸,還會對樂斯一如既往嗎?一家北歐本土公司完全由國人控股,還能維持原有基因嗎?九運集團的組織架構中,又能給廣州辦留下位置嗎?中資公司與外企管理模式截然不同,自己和同事們能在多大程度上適應轉變?薪酬又將會如何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