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的婢女趕緊道:“回老爺的話,姨娘的身子向來柔弱,前幾日照顧老夫人勞累過度,今天老夫人又突然去世——恐怕是有點禁不起打擊的。”
楚常雲聽到這裏,眉頭皺的緊緊的,“還不趕緊把人扶著進去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歇息片刻就好。”林姨娘一副柔弱不堪的樣子,正要靠著婢女走出大廳,卻突然見到楚念站了起來,微笑著道:“姨娘,你想下去,這——恐怕不妥吧。”
眾人望著楚念,卻隻看到她露出一絲為難之色,楚常雲皺起眉頭,道:“這有什麼不妥的嗎?”
楚念的視線落在林姨娘的身上,語氣平靜:“祖母剛走,沒有人不傷心,這裏的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所以我覺得,還是請姨娘稍微忍耐一下,至少等案情水落石出,再者,你這樣關心祖母,又怎麼不等抓到凶手再離開呢?”
林姨娘的身體晃了一晃,露出些微不敢置信的神情,道:“所以念小姐的意思是,我即便是不舒服,也必須留在這裏嗎?”
楚常雲原本肅穆的麵孔帶上一絲冷凝,轉頭盯住楚念,道:“念兒,你這樣……未免對林娘過於苛刻吧。”
“父親覺得我苛刻嗎?”楚念重複了一遍“過於苛刻”這四個字,似乎有點意外,但很快麵色一肅道,“我不過是合理的懷疑。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人人都有嫌疑。”
楚念淡淡道:“這裏是楚家,地位最尊貴的自然是父親您,這件事情咱們自然是要尊重您的意見,我知道您心疼姨娘,但是,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不應該讓人獨自離開這個大廳去休息。”她看向一旁的五姨娘,輕聲道,“姨娘您覺得呢?”
五姨娘聞言一愣,沒想到楚念會問到自己身上,一時十分驚訝地看著她,她心裏明白,這個林姨娘是沈府派來的人,很不對付,同樣的,楚念也很不對付,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林姨娘要奪她的恩寵,她何不護著楚念呢?女人的邏輯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五姨娘輕咳一聲,不由露出一絲冷意道:“林姨娘,事情牽涉到老夫人的死,實在是非同小可,當然,我說這話不是懷疑你的意思,隻不過……念小姐說得對,任何人都有嫌隙,皆不可輕易放縱。你需要休息,在這個大廳裏麵當然也可以休息。”
林姨娘一時沒想到五姨娘會插嘴,臉色更加難看,隻能勉強應了一聲,正要走到椅子那裏去,卻仿佛不經意地踉蹌了一下,婢女一個人沒能架住,眼看又要栽倒,一隻手伸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
回頭,看見的正是楚念。
楚念聲音輕柔地道:“林姨娘,你可要千萬小心才是。”
林姨娘簡直恨透了眼前這個人,卻又不敢當著眾人的麵前發作,柔弱地環視一圈,可是楚常雲麵色凝重,表情漠然……最終,她隻能惡狠狠地盯著楚念,轉過頭去:“多謝。”
聲音十分僵硬,同時她悄悄後退了一步。
楚念看了一眼她充滿仇恨的表情,淡淡一笑,仿佛什麼都沒發現的模樣,道:“不必客氣。”
經過這一段小插曲,大廳裏的眾人隻能分散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嘰嘰喳喳議論不停。
林姨娘似乎聽到了什麼,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她很快垂下了眼睛,好像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楚念看在眼睛裏,但這並非她關心的重點,所以她很快就移開了目光,仿佛沒察覺的樣子。
此刻,楚常雲請來的衙役快步走了上來,眾人的眼睛一下子都瞪大了,等著看他們調查的結論。
楚常雲連忙問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衙役大聲道:“回稟宰相大人,我在老夫人待客的小花廳裏,發現了一件奇特的東西。有個托盤裏麵裝著今年新醃製的果脯,餘下的托盤裏則是芙蓉糕、蝴蝶酥這些尋常見到的點心,再就還有一些瓜子,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特別,誰知在茶幾的下麵發現了一隻死老鼠,還有一隻滾落在地的半顆被啃咬過的果脯,隨後便查問了花廳裏的丫頭,知道這房間每天有人打掃,若是有死鼠一定會被人發現,決計不會留存到現在,所以這老鼠必定是剛剛死去的,便立刻讓仵作解剖了這隻死鼠,結果發現——”
楚常雲搶先一步站起來,喝問道:“發現什麼?”
衙役繼續往下道:“仵作解剖死鼠後,竟然在它的肚子裏發現了些許的果脯果肉,於是便對這些果脯起了疑心,回頭將地上殘餘的果肉檢查了一番,終於發現了毒藥是從何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