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學校在一處海濱小島上,附近就是軍事訓練基地。
在這裏上學的人,戰地遺孤有之,被世界救援組織救來的有之,但更多的還是,遠赴戰場的軍人的孩子。
這些軍人大多軍銜很高,家屬很容易被恐怖分子當做目標,故而放在有軍隊駐紮的地方保護,比較安全。
最重要的是,學校是全封閉式的,隻有周末,孩子的家屬來接,裏麵的孩子才能出去。
此時,學校門口,陸錦年亮晶晶的狐狸眼一瞬不順的盯著老陸。
後者被她看得心虛,訕訕地摸摸鼻子,“那啥,阿錦,我沒有把你丟下不管的意思!”
“那是本來就不想管我了?”陸錦年不接受他的解釋,麵無表情道,“華夏國……我也來過了,你算是履行承諾了,既然我已經成為了你的負擔,那就送我走吧。”
陸錦年很是隨遇而安,她長到現在最執著的事便是活下去,絞盡腦汁成功活到了現在,她有足夠的能力獨立。
換句話說,她在貧民窟都能活下去的她,可以稱得上是在任何環境中都能活下去了。
“陸錦年!”老陸突然怒了,可是低頭看見她認真、堅定的眼神,和繃緊全身已經準備好投入一個新環境努力奮鬥的樣子,又有氣發不出來。
這個小家夥很沒有安全感,現在的環境又和她曾經曆過的完全不同,雖然貧民窟那種地方,終歸算不得什麼好的生活經驗。
老陸歎了口氣,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相信我,周末我會來看你的,如果你認為自己無論在哪裏都能夠生活下去的話,那就在這裏試試吧,如果連這裏都適應不了,那麼你可沒有資格跟我申請回去!”
當然,如果適應了,那她就沒有回去的必要了,所以說,老陸隻是用緩兵之計,刺激她一下,讓她暫時乖乖留在這裏而已。
陸錦年尚且年幼,還考慮不了太多,懵懂的思考了一下現狀——好像除了答應下來,沒有別的選擇,隻能點頭同意。
爾後轉身,跟著戰地學校的老師,去了解學校的情況。
帶領陸錦年的老師姓蘇,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子,長相複古,頗有韻味,一眼看過去便很有親和力。
在她在戰地學校已經工作了好多年了,因為這裏的孩子,大多經曆過慘痛的災難,或是剛剛痛失親人,情緒十分不穩定,甚至是處於崩潰的邊緣,有時隻需一句話,就能讓緊繃的神經徹底崩塌。
故而蘇老師在任教之前,進行過很專業的心理輔導谘詢,看到陸錦年這麼小的孩子,更是心生憐愛,很細心的給她安排了住處,陪著她熟悉學校的環境。
隻是讓蘇老師奇怪的是,陸錦年從頭到尾都很乖巧的跟在她身後,除了遇上不清楚的地方,或是不知道的位置,才會問上兩句,其它時候都安靜的過分。
這在她接觸過的,失去親人的孩子中,是前所未有的,她本來以為陸錦年是緊繃著神經,到了陌生環境不敢放鬆,可仔細觀察陸錦年的表情,卻隻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平靜。
而最讓蘇老師在意的,是陸錦年主動問過的三個問題。
“食物在哪裏?”
“水在哪裏?”
“我在這裏都需要做什麼?”
好像是很簡單的問話,但食物和水,是生存的必需品。
而最後一個問題,又是在確定,這裏的生存規則。
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各不相同的生存規則,在和平的地方,可以稱作是地方不同的風俗習慣,在動亂的地方,那又是活下去必須熟練掌握的東西。
不遵守會死,不管是被殺死,還是因為無力循矩,失去生活所需的資源,被凍死、餓死。
適者生存,優勝劣汰,最為簡單明了,也極為粗暴的自然法則,卻幾乎適用在所有地方。
真實又殘酷。
蘇老師不知道陸錦年是從貧民窟那種,充斥著原始殘酷的地方出來的,但她清楚的感受到,這個孩子,沒有她這個年齡應有的無知和天真。
她的平靜,是洞悉了世態炎涼後,最終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