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鏡裏,是秦硯。
是有多久,我沒有看見他的這副樣子。
這時,車外的有一輛車擦身而過,而車燈掃過我的車後座時,秦硯的臉、身子,突然變歪,然後拉長收縮,在還原……
我盯著車鏡裏的他,變幻莫測,身子簡直驚出冷汗。
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突然連話也不敢說了,就那樣的看著,他也是一樣,目光不眨的看向我。
我以為我在幾年前已經看慣他的這個鬼樣子,可隻時隔一年,我瞬間覺得比頭一次看到更覺得恐怖。
在一眨眼,他一晃眼的閃,瞬間坐到副駕駛上,我的心裏是恐懼,但表情卻是蒙了。
我看著他,他僅是黑眸一閃,我腦子立即渾渾噩噩,立即變的沒有思想,但眼睛卻看的到,看見他離我越來越近……
我又似掉入萬劫不複的黑暗。
車內,溫度像是冰雪凝固,對於此時的我來說,整個世界沒有了聲音,沒有了溫度,連我自己心跳也聽不到,一雙眼睛慢慢的穿透黑暗,抵達我的眼眸中,那是秦硯的眼睛,他和我對視,他的眼睛那麼黑亮,但眼眸裏卻毫無掩飾出其中的無望,。
而我在他的眼裏,看到了很多景象,那是他一人獨處一室時,躺在那張屬於他的白床上,雖然他的身子一動不動,可他的神色,像是一個被病痛苦苦折磨的病人,躺在那裏,一天天倒數他的死亡日,我看的真真切切,隻有他一人,可是,那張白床是張死人床啊,躺在上麵的他,在用心聲告訴我,他一直是一個人在抵屍咒帶給他的痛苦,從他離開我的每一天裏,那是陌生的地方,熟悉的隻有那張白床……
我看著,他一直在與生死無常的手中煎熬,地獄的陰差要帶走他,可躺在床上的他,突然轉頭看向我,不笑不說,就那樣麵無表情,和無常忽然間的煙消雲散,周邊安靜的世界在最後的一記喧鬧後瞬間偃旗息鼓,那是讓死人回顧陽間最後一點歡談笑語,然後他就不見,秦硯不見了,他化作的一縷青煙,瞬間蕩然無存……
他就這走了?
我睜大眼睛,當黑暗重新襲進眼睛裏,我努力睜大眼睛,尋找最後一絲光,在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就那樣走了…
黑暗重襲的時候,仿佛有人在我的心裏挖了一個洞,空空的。
“阿硯……”
我喊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直到最後才回應我一個輕的不能在輕的音節。
在然後,我身子瞬間被抽離的感覺,我的眼前又恢複光明,我還是在車裏,還是剛才的坐姿,還是在駕駛座上,隻是副駕駛上,空無一影,後座同樣也是,應該是整個車裏,此時隻有我一人了,他剛才來過,可,把他居然進了我的身子,代替我的眼睛看他的所有……
然後他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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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眼汪淚,快速下車,站在原地,再該不該邁開雙腳去四處找他的身影?我糾結,我痛苦,他了解我,直捅我的軟肋,他的屍魂直接闖進我的身子,看他可憐的樣子,看他離開這個世界最後的淒慘場麵,他這樣一點點擊垮我再心裏對他築起的圍牆,他在賭,我最終不會傷害他……
我雙腳如灌了重鉛,眼睛看著高處樹杈下一晃而過的黑影,我咬著牙,硬是將眼淚憋了回去。
紅塵兼鬼塵,一次次讓我兩難,我該如何抉擇?
‘如果最終隻能用我的陰血解你的屍咒,不管我是死是活,這輩子,我紀蕭蕭認命!隻求魂下陰曹,輪回轉世,和你生生相錯,永無愛情。’
這是我心底的話,我此時對著那個樹說出,不管他聽到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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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我一個人在車外待了很久,很久……
一個人想了很多,有些事,既然已經開始了,就沒法在逃避,秦硯他不會放過我,如果真的要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是不是不能在讓秦硯輕易就擺布我的心,我總是心軟,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就這個問題,我整整想了一夜。
一夜未合眼,又是一夜未合眼,接連三天,我的身子似乎已經有些支撐不住。
也是在這天,江小年來找我了。
她背著一個很大的黑包,早晨八點就來了。
我開門時,江小年沒注意到我的模樣,隻顧著放下背上的東西,“蕭蕭,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我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