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溺與無限美好的歡愛,卻忘掉了曾經不堪入目的過往。那是她身上的一塊永遠都洗不掉的醜陋的烙印,一旦被撕開了掩飾公之於眾,她便失去了一切。
曾經的醜陋無可逃脫,她算計了一切,卻想不到那澹台氏偏偏要貪贓,且貪了那麼多。這不是算計就能避免的,人算不如天算。
他抵著她光潔的身子,卻是倏地笑了:“你覺得無法挽回嗎?”
她點頭。
“你真傻。”他搖頭道:“隻要我說沒事,不就可以挽回了嗎?”
她霎時驚愕地不能自己,她喃喃地道:“你怎麼可能不在乎以前……”
他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越加靠近了她道:“禮親王曾經的爪牙,你說,你還會與我為敵嗎?”
江心月一愣,繼而被他逼得不得不與他對視。她哭泣著道:“不會!禮親王死後一切就都結束了,我隻是為了活著才在宮裏繼續鬥下去,我和江家互相利用也是為了活著。我隻想活下去,隻想保護我的孩子和妹妹……”
“是啊,既然都結束了,那還有什麼不可挽回呢?”鄭昀睿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殿內頓時一片死寂。“雲池”中的熱氣愈發地翻滾上來,將二人的麵頰都熏得微微泛紅。江心月咬著唇,她的神色是一片迷茫。
“以前的那些事,能夠結束嗎?”她低聲地問道。
“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鄭昀睿眯眸道:“你巴不得我殺了你?你看,這多麼奇怪,明明是你做錯了事,卻要我來一次一次地向你妥協。”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他扳著她的肩膀道:“我相信你不會再與我為敵,這些年我們都在一起,我們一起守著這個天下,這個江山。”
這些年都是如此的,她用她的權謀來輔佐帝王,他與她是最相配的帝後。她成為皇後的這兩年一直在幫他,他一直信任她,她也再不可能做出背叛的事情來。
過往的事情無法被抹去,然而……如果硬要抹去呢?
鄭昀睿放開了她,他沾著濕濕的水汽進到池子裏,他對她伸著手道:“過來啊。漪瀾殿這麼好的地方……”
江心月怔怔地發傻。她突地奔過去抓住了眼前的男人,極鄭重地問道:“真的可以結束?我們真的,可以繼續下去嗎?”
太不可置信了,就算是平常的男人,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會原諒那女子的。
鄭昀睿卻突地嗤笑一聲,道:“江心月,無論你之前是什麼樣的,我都已經,陷進去了啊。我還能怎麼辦?”
他一直笑,笑著說道:“我今日才發現你很可笑。我查到了那些事,我原以為你會謀劃一切來應對我。你是那麼喜歡權謀的人,你應該和我周旋啊。”
江心月苦苦一笑,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周旋的?權謀贏得了生存的資格,卻贏不回一顆心。
鄭昀睿看到她遲疑著慢慢地走了過來,他們二人並肩坐在雲池的溫水邊上,熱氣濃濃,染得江心月整個身子都微紅發燙。她安靜地坐著,雪白的雙足低低地浸在熱水中,她無意之中劃一劃水,那水花濺開來就濺到了鄭昀睿的腿上。
就這樣原諒了嗎?江心月心裏潺潺地動蕩著。她淺淺地抬眼去窺視帝王的神色,眼前卻隻有一片迷蒙的霧氣。
鄭昀睿此時隻覺得哭笑不得,他覺得可以挽回,但這女人卻很奇怪。他與她並肩坐著,他緩緩地開口道:“和氏璧微瑕,以金玉彌補其缺損的一角。”
玉碎尚且可以挽回,何況在他心裏,眼前的這個女人比和氏璧還貴重。
他微微側目看著她:“當年的事,都是命數。鄭昀淳對你有救命之恩,你為他做事也是應該。不過如今,那些事都結束了。”
湯浴裏十分寂靜,隻能聽到“嘩啦”幾聲輕微的劃水的聲音。鄭昀睿安靜地坐著,他隻是在想若當年在龍城的街頭,第一個遇見那個五歲孤女的人是他而不是鄭昀淳的話……那該多完美。
可惜世上怎會有完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