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三年秋。
子時剛過,天邊泛起層層的黑雲,潑墨一般向皇城壓來,嗚咽的冷風卷著枯黃的落葉,在黑夜中猶如鬼影般四散飄零。
今日是帝後大婚的日子,遠處的喜樂終於停了,隻留下一片紅色在這莊嚴肅穆的皇宮中,分外醒目。
在皇宮最後麵,有一座荒敗的宮殿,裏麵雜草叢生,斷壁殘垣。
蕭條的宮殿內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破舊的紅色紗帳在風中飛舞,淒涼而哀婉。
殿內隱約被困著一名女子,透過昏暗的燭光,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四肢都被鏈給牢牢困在了牆角。
更殘忍的是,還有一條鐵鏈穿過了她的琵琶骨,而旁邊是叫工人秘製的機關,可以自動往傷口處敷傷藥。
血順著傷口不斷流出,又因為傷藥漸漸愈合,再破裂,再愈合……如此反複。
另一邊,是被人專門飼養出來吃肉喝血的蠱蟲,一個個竟吃的泛著紅色,再看女子,早已瘦的皮包骨頭,隻剩下了一副人骨架子。
殘忍至極。
在蕭國,這樣的刑罰,是用來處置有著極大罪名的惡人的。
而眼前的女子,不過雙十年華,能有多大的錯,竟叫人用這樣殘忍的刑罰來處置她?
“吱呀——”厚重的宮門被人推開,帶著一股冷風,吹了進來。
紅底赤金彩線嵌珠的繡花鞋包裹著一雙小巧玲瓏的蓮足,大紅色宮裝衣裙上金鳳翱翔,色彩精致華麗,貴氣無比。
被梳的一絲不苟的貴妃髻上左右各攢著八支金鳳釵,嘴裏含著鮮豔的紅寶石。而那女子的麵容更是奪目逼人,不敢直視。
聽到腳步聲,衛南笙抬起頭去,入目便是衛容華那張嬌俏明豔的絕美容顏。
在看到衛容華的那一刹那,衛南笙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作勢就要向她撲去。
可隻走了兩步,就被碗口粗的鐵鏈給拴住了。
“今日是姐姐同皇上大婚的日子,本宮特地來看看妹妹過的如何。”
“嗚嗚嗚……賤人……”衛南笙一開口,盡是嗚咽聲。
原來衛南笙的舌頭,剛剛被人給拔去一半,如今說起話來自然是不利索了。
衛容華見此突然笑了,纖長削根蔥的手指捏著絲帕沾了沾嘴角,恍然大悟,“噢!對了!是我不好,忘了妹妹不會說話。”
“說起來,還要多謝妹妹的成全,才得意有了姐姐我今日的榮華富貴!”
被困的衛南笙恨不得衝上去將這個賤人千刀萬剮!
是她衛南笙錯了,她千錯萬錯,錯在她有眼無珠,識人不清,以為這個庶姐溫婉可人,誰想到竟引狼入室,害的她到了今天這種地步。
她好恨!
“你恨吧!你越恨,我就越開心。”衛容華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曠的宮殿裏顯得分外詭異,“衛南笙,你終於嚐到了吧?你有多恨我,我就有多恨你!”
“明明我才是父親最寵愛的女兒,可就因為我隻是庶出你是嫡出,便處處都要被你壓一等!我沒日沒夜的讀書,識字,練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超過你,叫所有人都知道你衛南笙不過是一個草包罷了!可是為什麼!”
說道這裏,衛容華麵目猙獰,一把抓著衛南笙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說道,“為什麼到頭來大家知道的隻有你衛南笙的名字?我不甘心!憑什麼你衛南笙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我夢寐以求的東西?”
她鬆開衛南笙,連連冷笑,“可是,那又如何?如今笑到最後的還不是我?嫁給玨哥哥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衛南笙!”
說起蕭玨,衛南笙瞪大了眼睛,激動的吐著並不完整的話,“唔……要、見……唔……”
衛容華聞言,笑了:“你要見他?”
衛南笙點頭。
“做、夢!”薄唇一張一合,吐出兩個無比冰冷刺骨的字眼來。
“你都成了這副鬼樣子了,還想見玨哥哥?你說,我是該說你傻?還是該說你用情至深呢?”
衛南笙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