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霧氣繚繞,堂前的白玉蘭在夜色中靜靜綻放,偶爾有冷風吹過,卷著一絲水汽,透著冷意。
天還未亮,衛府各房的燈便已經亮了,府內人頭攢動,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屋內幾名丫頭四處忙活,給主子準備今日要穿的衣裳及盥漱用具,一旁的剔墨紗燈散著柔和的暖光。
透過層層疊疊的幔帳,隱約可見楠木垂花拔步床上睡著一半大孩童。
沉魚整理著小姐的貼身衣物,壓低嗓音對落雁說道,“小姐這事怕是要被壓下了。”
落雁捏著繡花針的手一頓。
沉魚瞥了一眼屋內的丫頭,見都在忙活,沒注意這邊,便湊到她耳邊說道:“這事牽扯的人太多,陳媽媽以前是伺候過那位……”
沉魚伸手指了指東苑,“而靈兒以前又在三小姐那裏當過差,偏巧墜兒說那日傍晚瞧見六小姐院子裏的丫頭過來過。”
“如今這麼多的人在裏麵了,必定是查不出什麼來了。”
落雁的嘴唇緊緊抿起,默了片刻,認真說道:“夫人會給小姐一個公道的。”
小姐自小就體弱,最忌受寒,下麵的丫頭無一不精心伺候。
縱然萬般小心,還是叫小姐患上風寒,起了高熱。
那夜的窗戶怎麼就會開了呢?偏偏守夜的丫頭睡的死死的,那麼多人,怎的就沒有一個人發現?
肖媽媽說,那窗戶顯然是被人從外麵推開的,那丫頭,也怕是中了迷藥。
而老爺既然能夠把這事壓下,想必怕是已經猜到是誰了。
“正是如此,才不好辦呢,否則晚姨娘也不會被老爺帶走了……”沉香突然想起昨天無意中聽到爹說的這句,順口給說了出來。
沉魚和落雁雖壓低了聲音,卻也一字不落的鑽進了衛南笙的耳朵。
她其實早就醒了,隻是因為生病的緣故,渾身沒有力氣,懶懶的不想動罷了。
她愣愣的望著頭頂藕粉色絲線描金紗帳,有些晃神。
每次睜眼,她都要適應一陣,才能再三確定她又活過來了的事實。
誰能想到,她在經曆了那般錐心蝕骨之痛之後,還能夠活著,並且回到了她十歲這一年。
她這次得以重生,其實是由於這次大病的緣故。
底下做事的丫頭不當心,晚上開了一扇窗,正對著她,早春的風最是冰冷刺骨,這樣吹了一夜,當下就起了高熱。
當時大夫說她險些丟了這條命,最後還是母親央求人去求了自己一個故友出麵,這才保住了自己一命。
而衛南笙再次醒來的時候,正是她生病之時。
剛開始衛南笙是不相信的,死而複生?如此荒誕詭異的一件事情,叫她怎麼相信?
可是漸漸的她發現,這不是夢!她真的活過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衛南笙低低的笑了起來,笑到最後,眼淚都溢出來了。
一生那麼長,可又那麼短。
但對她衛南笙來說卻已足夠。
上輩子的她有那麼多的事未來得及去做,有那麼的心願沒有實現,這一次,是該她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外間的落雁瞧見床上那抹翻來覆去的身影,便知衛南笙醒了。
兩人走上前去,挽起層層幔帳。
落雁見衛南笙臉色依舊蒼白,眼底滿是心疼,“小姐感覺好些了麼?”
“還好,隻是頭疼的厲害。”
腦袋裏麵嗡嗡的響,感覺要炸開一樣。
可這些都不重要,她看著眼前自己最忠心的奴仆,眼底閃著複雜莫辯的情緒。
前世為了護著自己,她們死的死,殘的殘,可憐她的奶娘肖嬤嬤,最後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她真傻!竟然相信了蕭玨的說辭,說她們的死是被奸人所害。
嗬嗬!真是好一個奸人。
衛南笙勾唇,這輩子,她定會護她們周全。
落雁見她麵色慘白,以為真的疼的厲害,便伸出手指,給她慢慢按著鬢角。
這時,肖媽媽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對衛南笙道:“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
語氣中帶著凝重。
一時間,屋內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