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色紗帳層層掩映,淡淡的檀香從鎏金雕獸雲紋雙扣環抱珠的銅爐內嫋嫋升起。
輕薄的瑩玉色落地帳幔上壓著翡翠勾紅寶石瓔珞,白玉鋪就的地板光滑可鑒,楠木雕花金鑲玉琉璃屏風在房中一字排開,珠簾晃動,熠熠生輝,伴著陣陣清幽。
粉簾微動,從裏麵伸出一隻手來,宛如花瓣的指甲晶瑩剔透,圓潤粉嫩,鑲嵌在纖細白嫩削根蔥的手指上,令人心神馳往,露出半截藕斷般婉玉瑩玉光滑潔白的手腕,動人心魄。
簾子被丫鬟勾起,露出一張宛如水墨般清淺的麵容,偏偏眉眼之間帶著妖豔與嬌媚,一雙水眸裏麵波光流轉,似蘊藏著天地間最純真的靈氣,又泛著絲絲冷意。
見衛南笙醒了,一早就候在外麵的丫鬟們捧著盥洗用品魚貫而入,在屋內一字排開。
“小姐今日覺得如何?”落雁一邊給衛南笙伺候穿戴,一邊問道。
二奶奶秦婉玉乃商賈之女,不同於一般的商賈,秦家是皇商,又有先帝親筆題詞的匾額,自然榮耀無限。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老夫人那般不同意這門親事,最終仍然點頭答應了的原因。
秦家隻出了秦婉玉這麼一個女兒,秦婉玉又因為傷了身子沒有孩子,便將衛南笙視如己出,自從一年前開始,衛南笙就被她拉著去學管賬。
衛南笙最是頭疼管賬,縱然她聰明如雪,哪怕是過了兩世,依舊耐不住那繁冗沉雜的數據。
因此,便是一年過去了,還是沒有多少起色。
當然,這起色是對於秦婉玉的要求相對而言的。在蓮姬看來,女兒能夠做到這地步已經很厲害了。
而昨夜,秦婉玉則親自看著衛南笙對賬到深夜,最後看她實在撐不住了才放她回去。
衛南笙在心底哀嚎,還說什麼二娘最疼她,都是騙人的!
她錯一個數字,二娘就打一下她手心。
她在這裏對賬對的天昏地暗,二娘倒是落得輕鬆,在一旁看著話本吃著點心,還嗑著瓜子。
你說你吃就吃吧,嘴裏還不閑著,一個勁地問衛南笙吃不吃,惹得衛南笙一連錯了好幾處。
臨了了還怪衛南笙不專心,太容易被人誘惑,說明她沒有做到心無旁騖,必須要加強訓練才是。
惹得衛南笙頓時就眼淚汪汪。
落雁見衛南笙不說話,知道自家小姐又使性子上了,暗笑一聲,說道:“二奶奶已經囑咐奴婢了,說小姐昨夜累著了,剩下的賬本她自己對就成,不用小姐您管了。”
“真的?”衛南笙一聽這話,頓時就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小姐是用過早膳再出去,還是直接去福記樓?”落雁問道。
“當然是直接去!”
福記樓又推出了一道新點心,今日有活動,昨日殷離約了她今日一起去償個新鮮,這會兒早就按捺不住了。
落雁見主子著急,二話不說,手指飛快轉著,隻一會兒就梳了一個飛仙髻來。
“主子可真好看。”落雁給衛南笙簪上最後一朵珠花,滿眼驚豔,說道。
衛南笙笑了笑,嫵媚妖嬈。
如今,她最滿意的就是她這樣貌。
你看,人的心態真的是會變得,前世最討厭的,如今卻最喜歡不過。
沉魚從繡樓取了衛南笙的衣裳回來,正好聽到這句話,當下就接過話茬,說道:“能被殷相那樣眼光的人看上,能差了去?”
“再說了,我家小姐是誰呀!就是月華郡主都比不上!”
說著將衣裳放到櫃子裏,對衛南笙說道:“小姐,奴婢昨日還給您和姑爺傳信了,您不準備賞點奴婢什麼?”
落雁瞪了她一眼:“整個笙簫院裏就你眼皮子淺,三天兩頭的問小姐討賞,難道小姐真虧了你不成?”
沉魚哼了一聲,“那可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衛南笙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沉魚清了清嗓子,說道,“小姐您每月給奴婢發的份例,那是奴婢應得的。雖說小姐您平日裏也會賞賜奴婢一些東西,那也隻能說明是奴婢事情做得好,叫主子您放心滿意了。隻有您和姑爺的賞賜,才是最喜慶的!您和姑爺都是貴人,奴婢也隻是想沾沾你們的福氣罷了!”
說著對著衛南笙討好一笑,伸出手去,就差身後長一條尾巴不停的晃了。
衛南笙掀了掀眼皮,斜睨了她一眼:“誰是你家姑爺了?我怎麼不知道?”
沉魚趕緊伸手去捂嘴巴。
糟了!
昨日她一時忘了分寸,在殷相麵前喊了一句姑爺,殷相高興就賞了自己東西,可是小姐不一樣啊!
知道小姐的脾氣,沉魚當下眼珠子一轉,笑嘻嘻說道:“小姐,難道您真的不喜歡殷相?”
這五年來,蕭國的風氣愈發開放,寡婦都可再嫁,未出閣的女子也可拋頭露麵去做生意,更別說男女之間可以直接說喜歡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