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十五年,七月初七。
雲高風清,和煦溫柔。
古樸莊嚴的府邸一片通紅,透著喜慶,溫暖的陽光打在耀眼的紅綢上無聲無息流淌在時光裏,來來往往的人群,仿佛在那一刻靜止,如同被書畫在宣紙上的美好光景,透著永恒。
緋紅色的紗帳悠然晃動,屋內人影綽約。
衛南笙看著鏡子中鳳冠霞帔的自己,一陣恍然。
這就要嫁人了呢!
想到那邊等著自己的殷離,衛南笙心底湧起無邊的暖意,嘴角勾起,刹那芳華。
“呦!瞧瞧咱們新娘子,可真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老婆子我見過那麼多的新娘子,就數您最漂亮!”這喜婆是衛征請來的,聽說京城十家的親事有八家就是她說成的。
衛南笙淡淡的笑了笑,“沉魚。”
沉魚會意,將手中包好的銀兩遞給那名喜婆,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不用看就知道分量不輕。
當下喜笑顏開的說道:“這哪裏好意思呢!”
“應當的。”衛南笙笑道。
那喜婆也不推辭,直接收下了,“成,吉時到了,也該起轎了。”
說罷眼前一紅,龍鳳呈祥的蓋頭遮住了視線。
“快叫大公子進來罷,新娘子沒出門之前,腳不能落地的!”
話音剛落沒多久,眼前似乎多了一個人影。
下一秒就聽衛南風帶著笑意夾雜著哽咽的聲音說道:“小妹,哥哥背你上轎。”
衛南笙以為自己很坦然,可是等她趴在衛南風的背上時,心中湧上一股感動來,眼睛漲漲的,喉頭也堵得緊。
前世的她就是被哥哥背著送上了花轎,原以為是幸福的開始,卻不知已經踏入了噩夢和死亡。
還好,上天開眼,叫她重來一世。
想到那邊站著她的殷離,衛南笙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瞬間就定了下來。
因為相府和侯府隻有一牆之隔,因此花轎被人抬著繞著兩家走了一圈,在相府門前落轎。
“請新郎踢轎門!”
衛南笙抱著蘋果的手微微收緊,嘴角揚了揚,眼底藏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和忐忑。
“咚咚咚”三聲傳來,下一秒她就被人一把抱起。
還不待她驚呼出聲,就聽一旁的喜婆大驚失色喊道:“相爺這……這不合規矩啊!”
哪裏有被人抱著走進去的?
這不是胡鬧麼?
隻見殷離勾了勾嘴角,淡淡的說道:“規矩是什麼?我願意。”
爾後在眾人的驚呼和呆滯中走了進去。
直到多年以後,京城的百姓說起今日的事仍止不住唏噓長歎,道一聲殷相對他的夫人可真是寵到了極致。
因著殷離的身份不同尋常,再加上皇上和長公主兩位尊駕都來了,是以在朝為官的同僚們都紛紛前來道喜,原本空曠的相府瞬間顯得擁擠了起來。
滿城飛花,十裏紅妝,所有的人都口口相傳殷相與衛五小姐的佳話。
蓋頭遮蓋下的衛南笙雙頰緋紅,眼底是化不開的幸福和甜蜜。
在司儀的一聲聲祝詞中,殷離唇畔含笑,陰柔驚豔。
隻是眼底卻帶著一絲澀意。
衛南笙並沒有發現。
時間仿佛靜止了,看似平和卻暗潮湧動。
殷離看著一旁的衛南笙,捏著紅綢的手指略微用力。
就在為男女生要被人送到房間去的時候,卻聽一聲清麗聲響起,有些綿軟,卻暗藏挑釁與鋒芒。
“都說衛五小姐容貌美豔不可方物,今日成親,想必更加動人了,為何不掀開蓋頭叫大家都瞧瞧,欣賞一番呢?”
這話說的委實放肆。
先不說她這是在赤露露的挑釁侮辱衛南笙不說,在人家大婚的喜宴上叫人家掀了蓋頭,這不是成心想叫人家觸黴頭麼?
何況,那人還是衛五小姐,殷離的夫人,未來的丞相夫人啊!
誰敢?
但是李美人就敢,誰叫人家正得聖寵呢?
不過,就算她再得寵,今天可是殷相成親的日子,李美人這麼不分場合不分輕重,相信皇上第一個發怒。
誰知,皇上像是沒有聽到似的。
這是幾個意思?
李美人眸光一閃,眼底帶了一絲炫耀和得意:“怎麼?衛五小姐這麼小氣,連見都不讓人見一麵了?”
衛南笙既已經拜了堂,那就成了丞相夫人。
可是李美人還是一口一個衛五小姐的叫著,無疑不是在給衛南笙添堵。
知道李美人想要幹什麼的衛南笙勾了勾嘴角,隻聽一聲淡漠冷豔的嗓音從喜帕下麵傳了開來。
“貴妃娘娘福澤身後,一來蕭國就被聖上冊封為貴妃,一飛衝天,自然是不會明白我們這些人的悲涼。”
話音剛落,便有人忍不住噴笑出聲。
衛南笙明裏說李美人身份貴重,實則卻是在說她再怎麼都隻是一個妾,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