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月低下頭腳下發力的時候,與那破風聲竄進他的耳朵,幾乎是同一時候。
他翻滾著躲閃出去,一抬頭,看見一道小小的影子嗖地紮破了白紙的牆,飛到了屋子裏麵去。
“嘖。”他又聽到了一旁有人的聲音。
看過去,雨中的夜色下,一個黑衣的男人站在了院子裏,似乎是不想要人看到他的臉,男人一張似乎是貓臉的麵具遮臉,身軀實挺,手裏端著一張小弩,對著的地方,正是桂月之前所在的門前。
“硬茬子啊!”男人扭了扭脖子,把手裏的小弩收在了腰後。
桂月也緩緩地站起了身來,默默地提起了力。
月門下緊閉的門扉也在這個時候被人從外麵吱吱呀呀地推開了,院子裏又走進來了一個人,立在了月門下的兩盞紅燈下。
也是個男人,隻是與遮著臉的男人不同,這個人不遮臉,一身粗衣的打扮,手裏也沒有什麼能夠殺人的利器,一進來就抱著個手在袖子裏,看模樣,似乎是個以做苦力粗活為生,極為尋常的人。
但桂月相信這個男人並不隻是看上去的這般尋常。
“你不是說不會有醒著的人麼?”男人隔著一張麵具看向月門下的男人,說話有些嗡嗡的。
“看來你們這一枚通紫,果然是那麼不好拿到手的。”男人扭頭回來,看向了廊下的桂月。
桂月看見月門下的男人皺了皺眉,沒有什麼要說話的意思。
“小兄弟,”男人緩緩地抽出了插在腰間的那把不長不短的刀,悠悠地說,“這人要死,鬼催命,你不要怪我取你的命啊,今夜,是神天注定不要你活的啊,要怪,就怪你來錯了地方。”
桂月沒有急著說話,也沒有因為男人的話而覺得被人小覷了。他轉轉眼看了拔出刀來的男人一會,又轉轉眼去看了看月門下的男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手裏拿著刀的男人也不再說話了,院子裏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安靜。
桂月笑了笑打破了沉默,“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來錯了地方,但這並......不能怪我啊。”
帶著麵具的男人歪了歪頭。
桂月接著說,“實不相瞞,這什麼紅月街什麼音閣,我是第一次來,人生不熟路,本來我是想著回家去歇了的,可是這個地方似乎邪門了,過一個彎就分不出來時的路了,這才糊糊的迷了路,兩位大兄要是好心,可否給弟我指個路,我這就離開。”
能聽見麵具下兩聲哼哼地笑,隻是什麼也不說,院子裏還是安靜,似乎誰也不敢妄動一步,院子裏的幾個人就這麼僵在了這裏,安靜地對視著。
隻是這安靜中......儼然間有種肅殺的氣氛。
就像是藏在山草間的虎,捕獵的時候,總是會保持絕對的安靜,以免打了草,驚走了即將要到嘴的獵物。
可畢竟野獸天生就是一種機敏的東西,在聽覺上往往比人要靈敏的多,對危險也有一種奇妙的直覺,往往就在要被老虎撲倒的前一刻,那些還在吃著草打著盹的獵物忽地扭過頭睜開眼睛,看向老虎藏身的地方。
它們不是看到了藏起來的老虎,而是隱約的直覺上感覺到了有危險的東西逼近了,它們這麼一看,老虎也不得不收住剛伸出來的爪子,繼續藏匿著等待時機。於是,獵物與獵手間便有了這種奇妙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