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哀騰山中的薄霧漸漸開始升起,它們縈繞在枝頭樓簷,隱隱約約,不甚幽深。
早已經換好一身縞素白衣的顧九安靜的守在陵墓門口等啊等,一直到暮色四合,小黑小白才出來。
他們兩個出來,麵色依舊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就好像兩尊精美的雕刻一般死氣沉沉,這麼多年,顧九也算是看習慣了。
“從此以後,我們將直接聽命於你”小黑關閉了大門定後轉身定的看著顧九說道,她的眼底一片深邃,仿佛如同這陵墓裏麵的幽黑一般,看不出來絲毫的感情。
“我爹他真的死了麼??”顧九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總感覺自己接受不了這一切,就好像自己爹爹隻是離開了一段時間一般,這可能跟顧九沒有經曆過太悲傷的生離死別有關係。
當然,那一場改變她一生的穿越不算在這其中。
小黑聽到了顧九的這個疑問,以為顧九是受到了太大的打擊精神有點扛不住了,所以向來不怎麼多話的小黑想了半天,然後怔了怔以後說道“節哀”。
“節哀?”顧九側頭看著小黑挑著眉毛說道“我不哀啊?”。
“嗯?”小黑一怔,她不明白顧九的這一句“我不哀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她的親爹死了,她就這樣一句話打發掉了麼?
“人死不能複生,這就和永遠的不再見一般”顧九轉身看著不遠處燈火闌珊的長恨樓,然後語氣淡淡的說道“而活著的人,麵臨的東西,總比那些不再見的人要多的多”。
其實顧九是一個很少感傷的人,她不喜歡傷春悲秋,也不喜歡悲天憫人,對於顧九來說,顧八的離開也隻是意味著她將了無牽掛,然後開始她飄搖的一生。
之所以顧九會這麼認為,是因為顧八和隉國皇帝的一個約定。
那是一個混蛋到不能再混蛋的人才能做出來的混蛋事情。
“對了,明天隉國的人就要到達山腳了”小黑說罷之後轉身就和小白離開了,夜色裏麵,他們兩個就像黑白無常一般飄忽迷離,看的顧九一陣膽寒。
“不說一句再見就走,這麼多年,你們兩個還是沒學會禮貌兩個字怎麼寫呐”顧九感歎一下小黑小白的高冷以後,就扭頭看向那巨大的石門,門上麵的花紋都是幾百年前的了,經曆過這麼多年的風雨摧殘,還是那麼栩栩如生。
“爹,我要是死了,顧家就真的沒有後人了”顧九神色複雜的看著大門輕輕呢喃,她微微昂著頭,薄薄的暮色縈繞在她的周圍,顧九失去了顧八以後,她就是顧家唯一的血脈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給自己的家族生下來一個姓顧的兒子,也同樣不知道,自己走出這長恨樓走出這哀騰山之後,命運又將如何。
天下之大,哪裏都可以容身,可是,她的容身之處,卻非得是那高尺紅牆裏麵,宮,其實就是籠吧。
夜色下,顧九一身白衣素縞,三千青絲盡數散下,耳邊一朵初開梨花,她精致的臉上粉黛未施,仿佛遺世孤立的一縷遊魂一般。
“夜深了,露要下了,回去吧”一個老婦人走到顧九的身邊,聲音有些心疼的說道。
聽到忍冬婆婆的聲音,顧九胡思亂想的思緒才算是被拉回來,她轉身看著一頭華發卻無半點皺紋的忍冬婆婆說道“嗯嗯,我這就回去,婆婆也快休息吧”。
一步一步的走下階梯,身後的袍尾拖出好長一截,隨著顧九的走動,桃花梨花的花瓣都沾染了上去,像是活靈活現的點綴刺繡一般。
走到一般,顧九扭頭看了一眼那古樸的大門,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舍,但是那種不舍在看到陵墓的門之後,就瞬間消失了。
顧八就算是死了,他也還是存在的,他的屍體就在這哀騰山裏麵,不管自己日後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她都會記得自己的爹爹在哪裏,這其實,也不算是一件太差的事情,顧九笑了笑,然後一言不發的繼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