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沁打馬似的奔向太醫院。
班曦坐在塌邊,見沈知意跟個紙片似的,窩在被中,發絲淩亂鋪在周身,臉白如紙,薄薄一層冰籠著,睫毛垂著,眼下一圈陰影。
班曦伸手拂過他麵頰旁的發絲,沈知意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
班曦心中起疑,收回手,對他:“起來把藥喝了,不許吐!”
“一風寒,你卻給朕裝可憐。”班曦一邊,一邊接過藥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送進他嘴裏。
沈知意咬著勺子,索性從她手裏拿過藥碗,閉上眼睛,一口氣喝幹。
他睫毛顫著,表情放空,班曦看見了,也跟著皺眉,道:“不知道的以為朕在逼你喝毒藥……”
茶青方慢慢走過來,朱砂進來看了他一眼,似有千言萬語要。
隻是茶青方並沒有理會她,隻是把貓給了朱砂:“看緊了。”
朱砂抱貓退下。
沈知意咽了藥,忍著反胃,對班曦:“你讓常太醫給我喝的什麼藥?”
班曦:“治風寒的。”
“你騙我。”沈知意低聲道。
班曦瞪眼:“你膽子真不!敢朕騙你?”
沈知意拉著她的手,垂下眼,緩緩道:“我這幾日……喝了藥,就有好多好多從前的事,亂糟糟地擠來……陛下,是想讓我想起來嗎?”
班曦沉默了許久,一歪頭對茶青方:“你去問常太醫,那藥是治什麼的。”
茶青方答:“臣看過方子了,是風寒。”
班曦:“聽見了吧?想那麼多,沈知意,你心有幾竅?”
沈知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長沁帶著一個青衫醫士來了。
青衫,未掛牌的醫士。
“臣,太醫院下院醫士傅吹愁,見過陛下,君上……茶大人。”
許是他最後跟著一句太突兀,連茶青方都轉頭看向他。
班曦煩躁道:“長沁!不是他。”
茶青方瞪了長沁一眼,可憐長沁來回奔波辦差,都要哭了:“太醫院隻有這位大人姓傅。”
“陛下要找的是傅邈。”傅吹愁一板一眼,認真道,“他府中有喜,傅家添丁,依律,假三日,返家陪妻。”
“哦,有孩子了啊……”班曦愣了愣,道,“頭一個?”
“對。”傅吹愁道,“臣名傅吹愁,傅邈是臣的母族舅舅。”
“是這樣,沒錯。”班曦想了起來,她道,“既然是傅家人,醫術應該都不錯,你來,你就在這兒待著,想個法子讓他好好喝藥,三之內若是還不好,你可是要給朕個法。”
傅吹愁抬頭看了眼正滿臉微笑打量他的沈知意,愁死了。
醫者最怕的就是他這種病人,久病還不肯好好喝藥。
班曦原本要留在這裏陪他,但宮人來報,河陽公主來了。
河陽公主是她親姑姑,因腿生不便,無緣帝位。
班曦隻好交待了傅吹愁幾句,離開了華清宮。
茶青方緊緊跟隨。
河陽公主來,怕不是閑聊,再過幾日,就是班曦的生辰,宮宴不好話,因而此時前來拜見。
果然,河陽公主是帶著兒子一起來的,這就“來者不善”了。
河陽公主的兒子今年滿三歲了,據還未斷奶。
她坐在輪椅中,抱著兒子,一見班曦,先誇了幾句。
班曦早就聽膩了,保持微笑敷衍著。
緊接著,陪下棋,陪品茶,終於,時候差不多了,河陽公主才進入話題。
無外乎關心她的後宮,關心她的儲君。
河陽不管她立誰,他們大延人,比起帝君,更關心未來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