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立於這一所茅屋院落之外,靜靜看他和她挑揀草藥,分成一匾一籮地晾曬於各個竹架上。
從來不知道,他竟識得各種草藥,亦能按著藥性偶爾為村子裏的人抓藥治病。
朝陽為整所茅屋灑披上一層金紗。
揀完藥草,他和她相視一笑,她臉上便起了紅暈,她匆匆背了簍子拿了繩索小鋤,向他道,“好好在家,我去采藥。”
而他“嗬嗬”一笑,任她走盡視線所及之路。
二十六天,我已經在周遭村落找尋二十六天後,終於看見了他!
“你是誰?”當我漸漸走入他視線之中,他卻是定定一問。
還好,還好,他毫發無損,隻是,不認得我了!
天已微涼,從屋內找來一件衣衫,替他披上,而他仍癡癡地盯著院落外的未知處看。
“你在看什麼?”我扳過他的頭,強迫他看著我。
“在看我家娘子,山上采藥危險。”他仍有些呆呆地答我,臉上似是有些羞澀,別過頭去,不看我。
“是啊,山上危險。”心內一酸,流雲,流雲,你終於還是飄流而去,以這種方式。
竟原來,誰也不會在原地等著誰!
“你,別哭。”他伸了手為我拭淚,被我一把握住,多少次的碰觸,竟比不得此次,猶如刀鋒擦上心尖的輕拉,細細的,卻是極利索的疼。
“你,哪裏來的野男人,放開!”一聲厲喝,他突地抽開手去,“你在我家院外,轉悠兩天,鬼鬼祟祟的,就看你沒安好心!”
“娘子……”一聲些微含著委屈的呼叫,她的麵目立馬柔了下來。
“木頭,快進屋去。”她紅著臉嗔怪,“我沒叫你,不許出來。”
他果真呐呐地看了看我,起身向屋內走去。
“姑娘,我隻是腳脖有些擦傷,想來尋幾味藥塗一下。”我笑著解釋。
“別姑娘姑娘叫,我叫綠蕪,叫我嫂子也成。”綠蕪心直口快,眉眼頗有幾分靈氣,一身村姑綠衫打扮,身材微壯,然勻稱多姿,一雙眸子閃著亮亮的光,有著村人特有的淳樸與狡黠。
——是個精幹的姑娘。
她手腳麻利地從一個籮筐裏拿了一把半幹的草,“給,嚼碎敷上,兩次管好。”
“多謝綠蕪。”接了藥草,順勢把一錠銀子放入她手。
“值不了這麼多,你趕緊走吧,我還趕著采藥呢。”綠蕪推開。
我隻有拿了藥草,向茅屋院外走去,轉回頭,見他仍立於窗前,茫茫而望。
走了好遠,仍見綠蕪不時向四周望,大概是怕我去而複反吧。
確認我走後,她終於背了簍子去了。
“你走吧,我家娘子看見你,她就不高興。”隔著窗,他仿佛成了十六七歲,情竇初開的少年,微微澀了臉。
“你呢?看見我高興不高興?”我伸出手去,想撫一撫他的臉,他卻是一退,呐呐道,“不知道。”
“你是什麼時候學會識別草藥的?”我的手一僵,縮了回來,忍住心裏的酸澀,垂了眼瞼,轉換話題。
“不知道。”他伸過手,又來替我拭淚,“我不喜歡看見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