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到了秦艽這個年紀，該懂得的道理都已經懂得差不多了，唯一欠缺的就是那點兒勇氣。
杜瀟雨頂著兩個爛桃似的眼睛苦口婆心的勸秦艽，嗓子都啞了，也沒見秦艽表個態。
杜瀟雨悠悠的歎了口氣，對上秦艽一直躲閃的眼眸。
“秦艽，你珍惜他麼？”
秦艽被說中了心事一般，眼神更加飄忽不定，心底的那片死水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開始一點一點的流動，攪得她不安。
再平常不過的一句問話，可是言者有意，聽者有心。
她怎麼就這麼問出來了呢，她就好好地當沒看見不行麼。她怎麼就，這麼赤裸裸的揭開了呢。
“秦艽，你在怕什麼呢？”
杜瀟雨扶住秦艽的肩膀，強迫她對上自己的眼睛，“秦艽，你在擔心什麼呢？”
秦艽顫抖著嘴唇，狠狠的閉了閉雙眼，終是把到嘴邊的話擠了出來，“他那麼優秀，他要看我的卷子，我怎麼能，能把卷子給他。我不能。”
她聲線顫抖，說起話來也是前言不搭後語，杜瀟雨卻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忽然間，杜瀟雨想起了張愛玲送胡蘭成的照片背後題的“當她見到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心是歡喜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她並不認為在他們這個年紀裏，這種朦朧的好感可以稱之為愛情，但，心情大底是差不了多少的。
因為喜歡，所以對方的所有都是遙不可及的，高不可攀的，自己猶如一粒塵埃，於萬千塵埃裏仰望。
如秦艽，如她杜瀟雨。都是塵埃罷了。
驀地，杜瀟雨鬆開了她的肩膀，苦笑著，“其實我也同你一樣的，沒什麼資格說你的，也沒資格給你出建議，這條路，誰不是一步一步摸過來的呢。”
秦艽已經恢複了冷靜，點了點頭，收拾了書包準備離開。
他幾天不同她說話，她就覺得做什麼都無趣，寫作業無趣，看電視無趣，就連平日裏曖昧的空氣也變得薄涼起來。
進了家門，秦艽連招呼也懶得打了，隻告訴唐阿姨自己不吃晚飯了，就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留下客廳裏的三人麵麵相覷。
她將自己蒙在被裏，放空了腦袋，靜靜的躺著，可蘇喬的身影總是飄進她的腦海，一會兒笑，一會兒惱，每一個表情都是那樣鮮活，眼前似的。
秦艽煩躁的一把將被子摔到一邊，卻不想碰到了玩具熊的開關。
少年清亮的聲音從玩具熊裏傳出來，“九九，願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