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官收了諭旨,討好的對我道:“恭喜婕妤娘娘。陛下正在舉行廷議,一會兒來您這裏用膳,請您準備一下。”我點了點頭,內官便堆滿了笑,走了出去。大殿裏又是空空蕩蕩的了,我心裏也如同大殿一般,空茫一片。我為什麼……不喜歡劉徹呢?他對我那麼好,那麼好……衛青則是靜靜的看著我,半晌,開口道:“姐姐,你喜歡陛下麼?”我笑了一笑:“姐姐醒後忘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和劉徹有關,但是……我可以確定,我並不喜歡他。”
衛青的眸色深沉,如同深淵一般:“忘了便忘了——那不是很重要的事。”我一時無話,過了一會兒才找到話頭:“那個,陛下讓你來長秋殿當侍衛了,以後阿青就可以離姐姐很近了。”衛青這才展顏,笑容如同朗朗清風,歡悅而柔和:“那我就先去熟悉一下長秋殿的布局了,姐姐先休息吧。”我含笑,看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
突然覺得有些疲憊。我躺在軟榻上,望著繡帳出神。雪色的帳子上繡著一輪一輪的回紋,精致卻略顯呆板,我終究還是喜歡卷草紋的輕靈的。卷草紋……突然想起了劉徹以前給過我的那枚玉璧。不願意再去麻煩畫屏和流螢,我怔怔的望著繡帳,不知道什麼時候沉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我睡得頭暈,翻了個身,不由自主的牽扯到身上的傷口:“嘶……”“別亂動。”一個低沉霸氣的聲音響起,是劉徹。果然,繡帳被人掀開,便是一襲金色龍袍的劉徹。他像是剛批閱完奏折,眼中都是遮掩不了的疲憊:“你醒了?”“陛下要是找我,為什麼不把我直接叫醒?”我皺皺眉。他抬手,撫上我的光滑的側臉:“……這裏隻有朕和你,你不用稱朕為陛下。”我愕然,他的意思是……
他看我發愣,不禁笑了笑:“朕不是答應過你,三千弱水隻取一瓢嗎?”那個誓言……我一時心緒難平,半晌沒有開口。劉徹,竟是這樣的情深似水。“冊封的旨意收到了吧?賀禮朕已經命人搬到長秋殿來了。”他憐惜的撫著我的臉,指尖摩挲著,是那樣溫柔。我下意識的輕應一聲:“你是說……婕妤?”“對,婕妤。陳阿嬌被軟禁,形同廢後,你現在是後宮中最尊貴、也是朕最心愛的女子。”他笑容溫煦,像是融化冰川的第一縷陽光般,連眼眸中的劍芒都淡了許多。
最,心愛。
我心裏一酸,幾乎都要落下淚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後宮嬪妃們忌憚我是從二品的婕妤,也忌憚劉徹對我無微不至的寵愛,所以也不敢找我麻煩。我自然是樂得清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日子還算過的太平。陳阿嬌的長門宮中依舊是夜夜幽咽,她果然請了司馬相如來為她譜曲,名為《長門賦》,傳唱不休。再想起李白的“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的詩句,更是感懷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