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3)

*

青石路徑直通向前,兩列番子斜挎腰刀而立,皆眼神陰沉。巍巍大堂旁有石碑聳峙,她在極度恐慌下也顧不得看,隻是努力控製著心神。才跨進高高門檻,就見兩名番子將一個身穿囚衣、披頭散發的男子拖向門外。

那人一邊徒勞地掙紮,一邊胡亂喊叫,可又前言不搭後語,狀似瘋癲。

相思本不敢多看,然而那人在被拖經她身邊的時候恰好轉過臉來瞪著她,她這一看之下,嚇得往旁邊避讓。

沒曾想到,隻幾的時間,原本趾高氣揚的高煥竟已經淪落成這樣!

此時身後的番子將她一推,她一下子跪倒,用略帶顫抖的聲音道:“奴婢見過各位大人。”

“你就是那個被抓進高府的官妓?”堂上有人慢悠悠發問,官腔十足。她不敢多話,隻應道:“正是。”

還未等那人再問,坐在右側的一名中年官員已憤憤道:“看這官妓年紀尚輕,本就是容易被恐嚇之人,且在西廠之中待了這些,的話哪裏還能作準?”

坐在堂中央的官員因為被搶話而皺了眉:“劉大人,還沒問呢就斷定她所言非真,你是不是太性急了?”

那中年人正是先前竭力反對由西廠來審訊高煥等人的劉學士,本來皇帝已經決定讓江懷越全權負責此事,但是在劉學士等官員的激烈抗爭之下,也隻得做出折中的安排,讓他和另一位內閣成員胡騫前來西廠會同審理。

平日裏倨傲的江懷越今日倒是假惺惺地謙讓起來,請他們兩人坐在主次位置,自己隻在一旁聽著,並不曾發出一點聲音。可即便這樣,劉學士還是覺得隻要這奸險人在堂上,就好似陰魂不散。還有那個胡騫,在內閣中位次高於自己,卻素來是個望風使舵的牆頭草,剛才審訊其他嫌犯時幾乎對西廠提供出的供詞全數信任,使他憋了一肚子怨氣。

他知道要推翻江懷越遞交給萬歲的那些證詞很是困難,但總得想辦法找到他栽贓陷害的蛛絲馬跡,此時見相思低垂著頭楚楚可憐之狀,劉學士便猛地一拍驚堂木,叱道:“堂下的女子聽著,你不必畏懼西廠權勢,若是有人對你威逼利誘,隻管在這公堂講出!我等是奉萬歲之命前來核查此事,你不得有所隱瞞!”

相思一驚,背脊間冷汗冒出,她雖沒敢細看,但能猜測到江懷越應該也在堂上。即便他不出聲,那種無形壓迫之感始終籠罩四周,使得她心跳如鼓。

她的嘴唇有些發幹,聲音也喑啞了幾分:“大人,奴婢絕對不敢謊。”

坐在正中的胡騫瞥了劉學士一眼,拈須問道:“供詞上,你被抓進高府後,聽到他與商人宋引的對話,他們談論的都是什麼?”

相思伏身叩首道:“回大人,奴婢當時被關在隔間,聽到那商人詢問事情辦得怎麼樣,高煥便回答是已經給上司送去了厚禮,叫他不必擔心。”

“上司?可曾出是誰?”

她猶豫了一下,劉學士當即坐直了身子喝問:“怎麼吞吞吐吐?莫非是心虛?”

相思心中糾葛萬分,正在此時,卻又聽到一個年輕清朗的聲音緩緩道:“劉大人,心火太旺可不好。再了,胡大人正在審問,您就算性急也得等他問完再吧?”

劉學士冷笑數聲,看都不看他一眼。胡騫隻好耐著性子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相思此時隻想著江懷越也在堂上,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以完全就在他監視之下,不能夠有半點紕漏。於是強壓著內心的惶恐,低聲答道:“奴婢聽高煥了一句,應該是送給一位姓周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