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汶川祭
初夏裏 一同從前 沒有想到
沒有料到 一個陌生的地名
在報紙上沒有映入過眼簾
在地圖上沒有停留過印象
在歌曲裏沒有吟唱過旋律
就這樣不期而遇 山崩地裂
帶著血淋淋的痕跡
穿過我的心髒
在那一刻
我停止了呼吸！我記住了這名字
這是天使折斷翅膀的地方
也是從前的桑園
今日的墓地！
這該是一個草木蔥蘢的季節
從前的汶川 一年四季多麼分明
而今 本是生長的節氣
驟然間林間的落葉 花草和樹木
一起凋零 沉落 風可以卷動巨石
可以攫取生命 這裏的人 和來這裏定居遊玩的人
沒有誰能夠躲過這樣的劫難 成為孤苦漂流的靈魂
蜷伏卷曲 成為廢墟上朵朵哭泣的花！黑色的花！
5月12日開始 這令人詛咒的日子
從那個傍晚開始 我以為我活不過來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淚水裏
沉浸在別人的淚水裏
因此我的心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柔軟
從前 我那麼貪戀四川的美景和美食
如今看到的是破碎的天使的臉
斷臂和殘肢 我聽見那些冤屈的呐喊和呼救
聽到那些宗親的血液纏繞彌漫
在說 在叫 可是沒有回聲！
從此 五月被哀傷占據
從此 鮮花的顏色將有著淚滴
從此 我深藏著一段苦澀的記憶
從此 那廢墟上挺立的紀念碑將留下死亡的影子
和跳動的心靈 和無限寂寞的無法閉合的眸子
我想 不久的日子裏
枯草就會覆蓋廢墟
就如歡樂很快覆蓋痛苦一樣
私利和欲望 依然肥厚
如同血栓 侵蝕著健康的肌體
人們可能忙著開什麼表彰的會議 還有利益分成
會有許多的金質的獎章製造出來
我想象著那樣的情景
其實這個情景從我的噩夢裏走過多次
我害怕！那是在廢墟裏悲苦的血肉製成的
有著誇張的榮耀 有著不知今夕何夕的愚盲
而一些人 依然會在傍晚的時刻
在華燈初上的時刻 把良心當成盛宴
卻內心平靜 他們的心不會觸及那些哀傷的記憶
他們不能感知哀傷！如同他們不能感知善良一樣
因為他們的心早已僵硬！早已被禿鷲啄空的責任感
成為可笑的遮羞布 當作旗子一樣的飄揚！
這樣的令人燒灼的時刻
沒有任何詞語可以把我帶到幸福的地帶
沒有任何文字可以為我找到訴說的方式
我才知道眼淚就是世界的曆史
這樣的地殼運動 是有著咒語般的鋒利的
因而我們活著的時候 哪怕清心寡欲
哪怕大地多麼的微薄 隻要聽不到碎片的聲音
聽不到風的啜泣
那麼有孩子們幸福的啼哭 就是
和生活的目標一致!